王文讀過很多書,薛小策結結巴巴又不識字,王文不想聽他嘮嘮叨叨,就換了過來,自己讀書給薛小策聽。鬧到最後,薛小策就在床邊的腳踏上舒舒服服地睡著了,身上還蓋著一張暖和的被子。
算起來,孩子已經很久沒有在這麼軟和安靜的地上睡過覺了。在信陽的男娼館裡的時候,每日挨打挨罵睡柴房。逃出信陽後,睡的不是搖搖晃晃的馬車,就是硬邦邦的寺廟地板。
雖然沒人引路,但薛策還記得今天的房間的位置,去看了孩子一眼。原本想將他抱走的,但看見孩子無憂無慮的睡臉後,薛策沉默了一下,靜靜地退了出來,沒有將他吵醒。
「也好,就讓小策好好休息吧。」戚斐目睹著薛策將那柄油紙傘折好,放到了門後,有些侷促地開口:「我們今晚……」
薛策一頓,回過頭來,一雙幽深的眼看著她,仿佛在等她說話。
戚斐乾巴巴地說:「今晚應該來不及換房了,你長得高大,你睡床。我就在下面那裡湊合一下好了。」
薛策看了她指的地方一眼,不置可否:「隨你。」
「還有……」戚斐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說:「我想泡個澡。」
房間裡就有一個木桶。奈何,雖有屏風隔著,屏風卻是半透明的材質,若隱若現,沒有多少阻隔作用。
這段時間來,儘管戚斐身上的衣服總是換新,也會洗臉洗手洗腳,但也是好久沒有洗過一次暢快淋漓的熱水澡了,得虧身上一直沒散發出什麼異味。此刻見到浴桶,自然蠢蠢欲動。
薛策僵了僵,別開頭,低聲道:「知道了。」
他暫時出門去迴避了一下。戚斐鬆了口氣。內城的驛館不愧是供給達官貴人住的地方,牆內有連通熱水的管道,戚斐把木桶推到了管道下,灌滿了熱水。確定門窗都關好以後,拉開了衣帶。
雖說燒著地暖,但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的那一剎,還是立即就起了一小片雞皮疙瘩。
衣服滑落到了地上。戚斐看了一眼銅鏡里的自己。她今天終於體驗到了那些女扮男裝的人的不易了,必須用白布將前胸的玲瓏起伏都裹緊、壓平。這樣不僅有些難以呼吸,在解開這幾層布以後,胸前兩團軟肉也被勒出了深深的紅印。她皮膚白,就更明顯了。
水蒸氣升起,室內一片氤氳,瀰漫著朦朧的白霧。戚斐迫不及待地爬進了木桶,讓熱水淹沒到下頜處,舒服地將頭靠在了木桶邊緣上,吁了口氣。皮膚被燙得有些刺痛,忍過了這一陣後,就有一種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來的放鬆感覺。
這個時代的人們,洗澡都是用皂的。雖然不像現代的香皂那樣可以產出豐富的泡沫,但也清香十足,去油的效果扛扛的。等水霧漸散,水溫不再滾燙時,戚斐才起水,忍著凍擦乾了身,換上了驛館的侍女給她準備的白色單衣——這種貼身衣物,比普通的衣料要輕薄很多,軟軟地貼在皮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