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聽了他這一席話,薛策的腦海里,浮現出的人影,根本不是現在躺在房間裡的洛小姐,而是另一個人。
宋裕安長篇大論後,見薛策一臉警惕,心道真是孺子不可教,只好攤了攤手:「罷了,我說這麼多也沒用,薛師弟,等你喜歡上一個人——不是普通的那種喜歡,是看到她的時候,就心口砰砰跳,手腳不知道往哪放,被她管束也甘之若飴,還渾身飄飄然的那種喜歡,你就會明白此間樂趣了。」
薛策望著長廊的燈,漸漸有些出神。
宋裕安整了整衣裳,拍了拍他的肩,就起身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院子裡才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薛策一怔,猛地站了起來,問走出來的侍女:「她怎麼樣了?」
「小姐的臉頰腫了一些,莊主方才已經替她治療過了,過幾天便可消腫,身體沒什麼大礙。」侍女說:「莊主方才已經離開。小姐想請薛公子進去,想和你說一會兒話。」
薛策越過她的頭頂,望向了那扇半敞開的門,裡面透出了朦朧的昏沉的光。
如今在裡面的人,就是在他流浪的那段時間裡,唯一一個溫柔待過他的人。
那道只存在於紙上的模糊不清的身影,是他來到崇天閣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寄託了他所有期盼和幻想的人。
但紙上的描繪,還是太少了。
小時候,他其實想像過很多次,真實的她,作為一個鮮活的人而出現的她,會是什麼樣子的。也幻想過很多次與她第一次見面的情景,迫不及待想拉著她的手,告訴她自己在崇天閣長大的經歷。
然而,當他真正第一次見到了她的真人之後,一直在他胸口裡翻滾的那種激動、好奇、緊張、傾慕和思念,卻渙然消失了。不僅如此,還被一種淡淡的困惑與失望所取替。
不是因為她哪裡不好。
她美得讓人神魂顛倒,性格柔弱,談吐溫柔,還介紹了他給她的養父認識,可見是很重視和他的會面的。還主動聊起了一些以前的事——那些,薛策也隱約有印象的事。
這就是他想見很久的洛小姐。
薛策說不出哪裡不對,也不知道自己那種失望是從哪裡來的。
但,仿佛有了一種感覺。眼前的人,和被他寫在信中的那個人,是兩個割裂的個體。
在看見她與洛紅楓洛莊主融洽相處時,他總覺得有些怪怪的。第一次聽見她柔聲稱呼自己為「薛郎」時,不知為何,薛策輕微地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覺得很是彆扭和古怪。
總覺得,「洛小姐」不會這樣叫他。
自然,他從來沒有將這種微妙的感覺說出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