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斐回過神來,對他感激地笑了笑,就著他的手,下來了。
薛策將這一幕收歸眼底,目光比方才更加陰沉了,暗暗地捏緊了拳頭。
直到蹲在旁邊的宋裕安連續叫了他兩聲,他才回過神來,將視線移開了,眉頭卻依然擰著,仿佛極為不快。
戚斐鑽到了人群的前面,一眼便看見了紅煙冒出之地,躺著一條血紅血紅的屍體。看模樣應該是男子的屍身,身上穿著一套灰撲撲的布衣,身上也沒有佩劍,應該不是任何宗派的門生。
他的死狀相當讓人頭皮發麻。雙眼暴突,死不瞑目,頭頂開了一個大洞,能看見裡面白的白,紅的紅,血肉模糊,仿佛是被某種鬼物通過這個洞,吸髓飲血,活生生地吸成了一個空架子,徒留一排骨頭在撐著。
承受能力弱的少年們看了一眼,就衝到了旁邊,面如菜色地嘔吐了起來。
雖說在後世跟著薛策橫貫過許多戰場,也見過不少屍體了。可陡然看見這一幕,戚斐的臉色也有些發青,胃部略微翻騰著酸意。
裴世佳憐香惜玉地道:「斐斐姑娘,你若是不舒服,我可以送你先離開這裡。」
戚斐定了定神,對他虛弱地笑了笑:「我沒事。」
裴世佳又安慰了她幾句,才拍了拍她的肩,往前走去,尋他蹲在湖邊的同門宋裕安,問問情況。
戚斐移開視線,發現這具屍首的旁邊,還坐著一個仿佛受了很大驚嚇,幾乎虛脫的少年。看衣著上的暗藍色波浪紋飾,竟是一名水蔭峰的弟子。也就是薛策當年剛進崇天閣時,被留在那裡,當成下人差遣了快一年的水蔭峰。
沒過多久,一個老頭也急匆匆地出現在了人前。戚斐一下子就認出了,這人便是當年在渡口遇到了薛策,並將他收入自己門下,差遣他來出氣的那個水蔭峰的李師叔。
此一時彼一時,當年根本沒把薛策當一回事的李師叔,如今見到這個論資排輩遠不如自己的少年,竟遠遠就露出了熱情和善的笑臉,還相當厚顏無恥地擠了上來。
薛策瞥了他一眼,並未熱情答話,態度冷淡。這李師叔說了幾句話,見沒人理他,訕訕一笑,摸著鼻子退了出來。
戚斐搖頭。人情冷暖這個詞,在同一個人的前後態度的差別上,可真是展現得淋漓盡致。
經查明,這個被害的人,乃是山下的一名屠戶之子。本來,這樣的人是不可能進入秋獵的結界的。
而旁邊那個嚇得話都說不出來的水蔭峰門生,是其友人。某次下山喝酒時,他與這位屠戶之子吹噓了自己在崇天閣的事跡,惹得後者生出了好奇心,問能不能進來見識見識。這門生當時借著酒意,夸下了海口,醒來後,騎虎難下,為了不丟面子,就打算趁著這次的秋獵盛會,賓客眾多、最方便帶外人進來之際,帶了這樣一個無修為之人進入獵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