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就是不回,我說了,我挺喜歡住在這裡的。」
薛策瞪著她。
「薛公子,我大概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你覺得我做錯了事在先,眼下危難關頭,你不計前嫌,願意讓我回到你的保護範圍里,已經是極大的讓步了,我應該趕緊跑到你身邊,感激你的寬宏大量,而不該這麼不識好歹……」戚斐低頭,半晌頓住了,自嘲道:「算了,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麼。反正我不回,你請回吧。」
屋中的燭火,又是一下猛烈的晃動。二人投在牆上的影子,也隨之被拉扯了一下。終於,燭心熄滅,化作了一縷青煙,逸散在了空氣里。
薛策皺眉,俯視著她,在心底冒出的,是一種難以描繪的陌生的挫敗感。
按理說,她生得如此弱質纖纖,不堪一擊,他本該是他們的關係的掌舵人,應該牢牢占領著這段關係的主控位置。
可此刻,他卻有了一種主控權慢慢從他手裡丟失的感覺。
他吸了口氣,壓下了無名火,走近了一步:「我再問一次,你跟不跟我回去?」
「不跟。」
回答仍是那一個,不帶一絲猶豫的。
戚斐等了一會兒,便聽見了甩門而去的聲音。轉頭一看,果然薛策已經被她氣走了。
她吁了口氣,下床將門拴好了,重新鑽回了被窩裡。
被這樣一擾過,反而睡得著了。她很快便沉入了淺眠之中。不知睡到了幾更,忽然聽見了門外,又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戚斐咕噥著醒了過來,從喉嚨里,含含糊糊地問了一句:「誰?」
山間的風聲呼嘯。敲門的「篤篤」聲,停頓了一下,又再次機械而規律地響了起來。
戚斐的睡意稍減,迷糊地睜開了眼睛,腦海中第一個念頭,便是默風或者薛策不死心,又來找她了。
「是默風嗎?」
依舊沒有應答,只是敲門的聲音,還在不疾不徐地響著。
戚斐本要下床,今晚一直睡在她床底的那隻黑貓,卻在這時鑽了出來,衝著門口,猛地齜起了渾身的毛。
不知為何,見此一幕,戚斐的心底,忽然閃過了一絲不安。
一段久遠的記憶闖入了她的腦海里。記得在剛遇到薛策2.0的時候,她和他一起被困在破廟,遇到了瘴鬼。那時,廟裡的一個和尚說,屋宇有靈,圍牆加上緊閉的門窗,就是一道鬼怪無法輕易破開的結界。但如果屋主開門,迎它進來,結界就會失效了。
戚斐清醒了,緩緩地退後了半步,背抵著牆,盯著門:「你是誰?不說話我就不開門。」
她就這般盯著門一會兒,外面的人——或許不是人,仿佛終於開始不耐煩了,敲門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大,後面簡直稱得上是在暴力地捶門了。「咚」、「咚」、「咚」的捶門聲音激烈無比,脆弱的門板上的灰塵不斷絮絮地落下,不知可以撐到什麼時候。山風中,混入了一種尖銳而怨毒的戾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