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村中,各家各戶已點起了燭燈,點點光芒昏暗溫暖,搖曳不定,與燈火輝煌的降龍城自是沒得比。夏夜的晚風混著泥土的氣息,犬吠的聲音從遙遠的院落里傳出。路過水塘時,那半人高的雜草堆里,時不時就會傳出蛙鳴聲。
因離樊南山太近了,天黑以後,村民基本都回屋子裡待著了,不會在外遊蕩。鄉間小路寂靜無人,籠罩在一片昏黑之中。好在,薛策的目力似乎不受影響,走得又穩又快,只要跟在他後面就行了。
長亭村的位置荒僻,連集市也沒有,要購置物品,只能驅車去附近的鎮子上。所以村裡有些農戶,往前數幾代時,就已經搬遷到生活更便利的地方去了,導致無主的空屋有不少。
薛策的家,就是一間已經空置了許多年的屋子。
縱然已經做足了「這種地方的條件不會很好」的心理準備了,戚斐在看到目的地時,還是沉默了——她知道會破,沒想到會殘破成這樣。牆皮脫落,磚塊裸露在外,屋頂有個年久失修的大窟窿,風呼呼地灌進來。窗紙上也穿了許多小洞,像是被頑皮的小童用彈弓和石子弄破的,也沒有修補。籬笆圈住的院子裡亂糟糟的……根本就是一間連賊人經過,都沒興趣進去的屋子。
後院倒是修了一口水井,石砌的井沿上,修了一個絞著繩子的轆轤,旁邊放了個木桶。
從前的薛策貴為天之驕子,獨享著整座祝融峰。現在卻住在了這麼一個狗窩似的地方……簡直和參加了高魔世界的《變形記》一樣,落差巨大。
屋內的環境,就更是簡陋得讓人窒息。一堵磚牆,隔開了一廳一房,門洞就是一個窟窿,連門板也沒有。廳子裡放著一張四四方方的木桌,靠牆擺了一個柜子,一條長板凳。
房間裡則擺了一張木床,沒有被子,只有一個用衣服疊起來的枕頭。
左看右看沒找到廚房,戚斐快步繞到了後院,可算看到灶台了。灶台旁,放了一個米缸。不出意外,米缸是空的。灶台的周邊積了灰,卻有使用過的痕跡,灶火洞裡還有放著未燃盡的新柴。
戚斐一時想不通,將米缸的蓋子放了回去。她今天也還沒吃東西,好在書包裡帶著零食,巧克力、糖和乾脆麵都有,至少今晚有東西填一填肚子了,就是口渴得緊。
米缸上面的木架上,放了一個燒水的水壺。戚斐打算去井裡打點水,一轉頭,就見到幽暗的院子裡,站了一個赤條條的高大身影,睜大了眼。
薛策根本當她是空氣,也仿佛沒有羞恥之心。七月的天氣悶熱,人渾身是汗,不得爽利,他也習慣了回家就用井水沖身。此刻背對著她,脫光了衣服,站在了院子裡,兩腿微微分立,「嘩啦啦」地將清涼的井水兜頭淋下。因自小習武,且年齡增長的緣故,他的身形越發精壯頎長,膚色變黑了一點,寬肩長腿,猿臂蜂腰,大腿修長結實。今夜月光不明,只能隱約看見淋淋的水光,沿著他肌肉的輪廓蜿蜒而下,順著小腿一路流到了泥土中。連續澆了三桶水,他似乎終於舒服了,喟嘆了一聲,甩了甩頭,像條玩完了水的小狗,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
戚斐的臉一紅,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一直盯著他不放,連忙移開了目光。
但下一秒,她就被他的一個舉動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