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妄也看出來了,說道:「聽這人說話陰狹偏激,絕對不是什麼豪爽之人。他敢一上來就無所顧忌地把注全押上,應該是胸有成竹,知道自己一定會贏。」
葉懷遙道:「似乎是這樣,但是我一點破綻都沒看出來。」
「不過嘛……」
他話鋒一轉,微微一笑:「這麼個小店裡面,全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尋常百姓,拿不出太多的銀錢,他未必是想藉此在這裡得到什麼,很有可能是從哪裡尋了一種逢賭必贏的密招,過來試一試。趕上了,只能算這裡的老闆倒霉。」
容妄點了點頭,說:「他有賭癮。」
葉懷遙搖了搖手中的扇子,轉眸向下看去,只見赭衣男子在他們說話的當口又已經贏了一局,得意非凡,正催著店家給錢。
他輕輕一笑,說道:「是罷。」
同時,葉懷遙在心裡暗暗地道:「呦,小兔崽子,裝傻都不想裝了嗎?」
一場鬧劇看下來,無論是赭衣男子還是與他同行的那個胖子,都不過是淺薄鄙陋之輩,雖然值得關注,但還並不能入得明聖的眼。
反倒是容妄這些天來的變化,越來越讓葉懷遙感興趣了。
從內向靦腆到逐漸放開,可以在他面前侃侃而談,相處的半個月余,這個被他起名叫阿南的少年成功演繹了一個鄉野小子的性格轉變,過渡全無生硬。
可是另一方面,他舉止之間無意中流露出來的睥睨之姿、對於普通愚人的輕蔑不屑,以及言談中那一針見血的犀利與從容,又絕非普通少年所能擁有。
如果說這些僅僅是一種感覺,那麼那天的茶水便是明證。
當時葉懷遙從噩夢中醒來,容妄倒茶給他喝,那茶水溫熱。但後來他伸手去摸茶壺,想給何湛揚倒水的時候,卻發現壺中的茶水冰冷。
而最令葉懷遙覺得有趣的是,在性格不斷轉變的同時,阿南也不可能意識不到自己在暗中觀察他,但即便是如此,這孩子並無過多掩飾的意思。
他竟像是……在等待著葉懷遙的探究與發現。
這個少年,或者並不是少年,他究竟來自何處,又在盤算些什麼?大概到目前為止,唯獨能夠確定的就是,他似乎並沒有惡意罷。
似乎察覺到了葉懷遙的目光,容妄偏過頭,沖他笑了笑。
他膚色蒼白,被陽光一映,更是近乎透明,那笑容分明天真乖巧,但因為眉眼生的冰冷,便無端多了幾分譏誚孤憤之意,不知是在譏諷世人,還是在譏諷自己。
容妄道:「怎麼了?」
他語氣柔軟,這一說話,那種嘲意就又像是錯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