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喜歡下雨,哪怕那會讓它變得濕漉漉的,但是雨水敲打樹葉的刷刷聲會讓它覺得身邊擠滿了生靈,他們在熱烈的說著話,而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不過那終究只是錯覺,在雨天裡,除了蝸牛和蚯蚓,很少有生物會在外面活動。
直到山主發現了它,拿著果子哄騙它當信差,但其實它知道,只要山主一聲令下,山中會有無數精怪搶破頭去爭取這個機會。它不愛說話,山主就想法設法的逗弄它開口。
它和柳白搶過吃的,也曾對山主小兒科的逗弄不屑一顧,偶爾不耐煩了才會高傲的呱呱兩聲,那聲音它自己都覺得刺耳,然而山主每次都很高興的同柳白說,你兒子又說話了之類的,氣的柳白偷偷的薅它的羽毛。
它便將翅膀抬高給山主看,然後山主自然會替它討回公道。它便會在旁邊呱呱呱的叫,昂首挺胸,怎一個幸災樂禍了得。
因為時常站在山主或柳白的肩膀上看信,它漸漸的也識了些字,柳白髮現之後甚至特意翻書本教它,所以拔毛之仇也就微不足道了。
它以為日子就會這樣一天天過去,直到柳白變得滿頭白髮,自己可以趁著他身手不再靈活的時候欺負他。
然而變故總是不期而至,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恐慌籠罩了白雪,它在夢中驚醒,然後意識到了什麼,瘋狂撲騰著翅膀沖向白鹿山外,去尋找山主和柳白。
山主見到它驚慌失措的樣子意識到了什麼,或者他早有預料,畢竟山主精通卦象,也曾一個人喃喃自語:“死局嗎?生機在哪?”
白雪不知道山主是否找到了那虛無縹緲的生機,它很擔心,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山主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小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白鹿山就交給你照顧了,只要白鹿山還在,我就在。”
那時的白雪單純的被陽春平靜的語氣和態度安撫,慢慢安靜下來,卻不知道陽春做了什麼樣的決定。
這一次,即使有白雪的提前警示,也沒能阻止到來的災難。陽春說那是他的劫難,他躲不開,但還是想嘗試一下。
陽春如約回到了白鹿山,不但沒能等來柳白,還等來了圍剿,以及柳白被梟首的消息。
那時候的白雪不明白為什麼面對那種情況,山主仍舊不還手,甚至送死一般衝上去。它被山主困在了中心山,它意識到了什麼,拼命衝上去卻被看不見的屏障一次次擋了回來。
等它終於能夠離開中心山的時候,出來便是漫山遍野的屍體,有動物的,有人的,還有白鹿的。
一具具刺的它頭暈眼花,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它化了形。修行不知多少年月,竟然在這一天終於化成了人形,它用自己初生的手去觸摸白鹿,觸感冰冷而僵硬。
眼眶酸澀,視野模糊,它化成人類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