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冷如冰霜的棺材臉下,藏著顆柔軟的心臟。
每次一想到那模糊的畫面。
小姑娘趴在他背上,踢著兩條腿,謝行止就覺得心頭好像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喉口也有些乾澀。
但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傻不愣登,好心辦壞事,傲氣又聽不去意見的孤劍了,這些細微的溫柔的情思只能被已經成長為了個「男人」的青年,果決地埋入了心裡,埋在了最底下,埋在戰火中鍛出的那些瘡疤下。
收斂了思緒,他依然是如今小輩中的領頭角色,依然是這南線戰場上的「孤劍」。
要教唆甘南殺了自己大哥不是件容易的事,這種暗搓搓的,玩心機的事兒,謝行止不在行。
心知謝行止正直固執偏執又死犟的屬性,馬懷真直接玉簡傳訊陳玄靈。
「先在軍中放出消息,敖弋殺了自己的老子。」
其實用不著放,南線的軍隊中本來就有類似的謠言,只是之前謝行止一直避著,沉默體貼地不讓甘南聽聞,而眼下,只是把事實殘忍地擺在了他眼前。
然後就等著甘南進來問就行了。
甘南果真進來了,少年慘白著臉,走得很急,還差點兒跌了一跤,那琉璃似的眼裡盛滿了眼淚,問:「我大哥真的殺了我爹和朱長老嗎?」
謝行止靜靜地盯著面前的少年看了一會兒,而後,點了點頭。
甘南哐當一聲,頹然跌坐在了地上,額頭上那拇指大小的龍角磕在了桌子上,流出了不少血,他抱著膝蓋,眼淚嘩啦一聲就掉了下來。
哭成這樣,謝行止微微一怔,猶豫了一下,皺著眉快步走到了青年身側,扶住了對方肩膀。
甘南眼眶通紅地抬起眼,「謝大哥,其實我知道大哥與父王關係不好,父王囑意二哥,但我沒想到大哥能做出這種事出來。」
謝行止:「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
這一問立刻將面前的青年給問懵了,甘南幾乎有點兒慌亂地搖了搖頭,「我……我不知道。」腦子裡無可避免地浮現出了道粉色的身影。
如果是喬晚妹子在的話,喬晚妹子會怎麼做?
「謝大哥,你說,我要怎麼做?」
「倘若我是你,我就殺了大哥,替父報仇。」
甘南一愣。
「你想報仇。」謝行止垂眼,「你與敖弋並非一母所生,感情遠不如你與老龍王深厚。」
「你想殺了他對嗎?」謝行止頓了頓,不太自在地循循善誘。
如果面前這要是馬懷真之流的,估計立刻就能看出蹊蹺來,但面前的這位是個軟塌塌的小廢物。
青年愣愣地抬起眼,白色的睫毛上還掛著滴晶瑩的淚,幾乎立刻就慌了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