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尼楚賀不願意,他也願意等。
「我願意,可是……」尼楚賀正視他:「你知道我心裡有人,你也知道我……不乾淨……」
「我在意你心裡有人,我不在意別的。你忘記那件事吧。」張林忙道。
「是,我心裡有人,有一個永遠沒有機會得到的人。我答應了你,就會好好對你,忘記那人。可是我需要時間,我已經再忘記了。」至少,上一次見著的時候,沒有那麼……難過。
「好,我會對你好,雖然我的職位很低,但是我會好好辦差,對你好……你……慢慢來,忘不掉的話,我會傷心,可是我寧願傷心,也不想你傷心。」張林笑了笑,可是笑容里,是苦澀的。
「怎麼會忘不掉?那只是我小時候的夢,長大了,夢總會醒來。」尼楚賀也笑,笑容更是苦澀。
「你知道麼,我將我的阿娘和兩個哥哥的屍骨送回了故鄉。」張林忽然道。
「我阿娘的墳墓有我,還好好的,可是兩個哥哥……卻……哎……」
他搖搖頭:「我阿娘的家鄉在江南,我打聽了很久才找到。原本以為,那一家沒有人了,可是去了才知道是有的。」
「當年我阿娘嫁給了富貴人家,動亂的時候,舉家出逃,她與兩個哥哥才被拐走,這一走就是這麼多年,直到她們都葬身在蒙古……我去的時候,我阿娘的夫君還活著。他已經很老了,可是沒有再娶妻,家裡只有一個妾室陪著,可是那個女人也是我娘當初的陪嫁。也沒有孩子。」
「見了我,那男人就像是瘋了一般拉著我叫秀兒。我知道他叫的是我其中一個哥哥。可惜,我不是。我解釋清楚之後,他就崩潰的大哭。見了我阿娘的骨灰,就暈過去了。」
「我本不想與他說我阿娘的經歷的,可是他執意要問。我便說了。一瞬間我就覺得他老了十幾歲……」
「痴情人啊。」尼楚賀摸了淚。
「是呀,痴情人啊,也是個善良的人,知道了我的身份,也沒有恨我,只是恨自己沒有好好保護我阿娘和哥哥們……我也不知為什麼,與他提起了你……我說我喜歡你,可是我配不上你。還是他,叫我去西北,去戰場,叫我拋棄蒙古人的身份……」
「我在那個家裡住了三夜,第二天起來,他就將自己掛在了樑上自盡了。臨死,寫了遺言,將所欲的財富都給我,只求我能把他們一家子合葬在一起。他還說,等我以後成婚了,沒有了蒙古人的身份,也不會沒有根,就按照他的家寫,並且,叫我也跟著姓張就好了。」
張林永遠記得那一夜,那飽經滄桑的老人與他回憶年輕時候與他阿娘的過往。
他說,他喜歡他阿娘的時候,她才十三,豆蔻之年。
他是求著那女子的爹娘才求了她成為張家婦。
婚後,琴瑟和鳴,幸福了十二年。生了兩個孩子,可是一場動亂之下,他們就此天各一方。
聽了張林說的過往,老人甚至想當初離亂的時候,就叫那女子死了也罷了。
如何經歷了一年復一年的痛苦,遠離家鄉,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在眼前,自己還要屈辱的伺候敵人!
臨死再也見不得家鄉故人……
「他甚至謝謝我,說有我,才叫阿娘最後才能回來。可是我都不忍心告訴她,阿娘死的多麼悽慘。只是說,阿娘不適應那裡,最終病死了。」想起他死不瞑目的阿娘……張林的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