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眼眶再次充能,里头的泪滚滚,一副蓄势待发的衝出来。
『好,我白痴。我白痴。』
「转过去。」她指向墙壁,要我背对她。
「借我靠一下。」在我转身后,她背对背靠上来。
『他都没有来找你吗?』
「没有…。」
「欸,我是不是很糟糕啊?」沉默了一下,她说。
『为什么这样说?』
「前前后后交往了六个男生。公开也好,秘恋也罢。加这次是第四次被劈腿了,其中还有一次是当了别人小三,却不知情。」?!四次?小三?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很少跟我说上一段是怎么结束的。都只知道她换了新男友。
「是不是因为我很糟糕,所以他们才会这样对我?」
『才不是这样!他们做错事,是他们的问题。为什么你要这样想?不该把他们的错怪罪在自己身上。』
「或许是因为自己哪里不好,所以他们才会这样啊。」
『你才没有不好,你很好。是他们的不对,不是你的错。』
「如果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为什么他们都不要?」
『那是因为你遇到的那些人是渣男,他们不懂你的好,不懂得珍惜。』
「曾有人跟我说,我太强硬,我太没安全感,我太胡思乱想,我太公主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交往本来就需要磨合。个性不合就谢谢再联络,这并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渐渐的我觉得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
『不…。』「你听我说完。」她打断我。
「我妈以前用蛤蜊教过我一个道理,蛤蜊买回来要吐沙的时候,要先互相敲一敲确定他是好的还是坏的。她有一次敲给我听,发现整碗的蛤蜊都是坏的。然后她把左手一直都没有换过的蛤蜊丢掉,其他的再敲一次,发现剩下都是好的。她就对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身边的人全部都是坏人,你就要好好思考一下,是不是那个坏人其实只是你自己。」
『你觉得我是坏人吗?』我斩钉截铁的问。
她摇摇头。
『你高中那股莫名的自信跑哪去了?』
「这个世界上能忍受我的,只有你和家人吧。」
『你只是运气差了点,太急了点。所以一直找不到适合自己的人。』
「我很急吗?」
『大学两年还没满,你就交了五个男友。不急吗?』
「我……。」欲言又止
『人心隔肚皮,日久见人心。你没有好好的认识并了解一个人,就和他交往是很危险的。你又是那种直来直往,容易相信别人的笨蛋。别人给你糖吃就觉得是在对你好,孰不知别人只是诱拐你,要把你卖了。』
「谁要买我这个有公主病的女人。」
『嘖,重…。』
「我知道啦。」她又打断我的话。
「我承认我很幼稚。妈妈要我出来成长,要我自己学会独立。所以我很想做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我可以好好的生活。我搬出来住了,也在外面打工了。少回家也是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无法独立,整天只想往家里跑。我也不想要一直依赖着你,我一定要找到比你好的男人。上大学时我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幼稚。』我心里却五味杂成。
她哼的一声,把头往后撞了一下我的背。这个动作不经让我想起,高一时她很爱用椅背撞我桌子。
『依赖我又怎样,又没有说不给你依赖。比我好的男人,你以为说找就找的到吗?搞不好根本不存在!还没找到之前就老老实实的依赖我。』我自己为很man的说
「新竹这么远,依赖屁哦。」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远距离为什么就不行。』
「我连近距离都可以谈成这样了,远距离还不天翻地覆?」
『那是人的…。』
「而且,我或许是个很好的朋友。但情人的相处方式又不一样。如果因为这样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不是得不偿失吗?再说了,闺蜜怎么能够变男友?太不符合逻辑了。」她三度打断我的话。
『你知道在国外同性可以结婚吗?』至少听得出来,她很珍惜这段关係。
「那是国外啊,台湾又不行。」
『有朝一日,同婚在台湾也一定会合法。』
「等到那天再说吧,搞不好我都老了。」
彼此都笑了,然后沉默。
「欸,如果,我是说如果啦,机率很小。如果五年后我们都还单身,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为什么又是五年?而且你刚刚不是说同性不能结婚?』
「现在我们二十岁,五年后就二十五了。谈一下恋爱总可以吧?可以一起等同婚合法啊。只要一合法,我马上娶你。」
『啊?为什么是你娶我,不是我娶你?』
「你很囉唆欸,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啦。谁叫你胆子比女生还小。快点同意啦。」怎么感觉她话中有话。
『好,好。我家大小姐说什么都好。看来我又要开始用功了。』
「为什么?跟读书有什么关係?」
『努力读六法全书,看下学期能不能转到法律系去。』
「为什么?」
『毕业出来当立委啊,然后尽全力让同婚在台湾合法。』
「白…白痴欸。哈哈哈。有没有这么喜欢我?」她起身推了我一下,继续那个熟悉的笑声。
『大好きです.』
「说什么日文,听不懂啦。」就是知道你听不懂才说的。
『今夜的月色真美。』我走到窗户边,看着天上的月亮说。
她笑得更夸张了。
「林紘翊,你到底在干嘛啦?干嘛扯到月亮。有病喔。」她边笑边说。
『没文化真可怕。』我转身靠着窗户,摇摇头说。
「欸!这么晚了,你有车回去吗?」她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拿起我放在床上的手机看时间。
『有吧?捷运不是到十二点都还有。』
「先生,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不知道欸,其实。』
「凌晨一点囉。」
『真假!?』我爬上床从她手上接过手机看。
「哇!有人要露宿街头囉。」
『还不是有人哭这么久…。』
「我!没!有!哭!」她俯瞰躺在床上的我。
『唉,惨了。你知道哪边有便宜的旅馆吗?』
「有喔…,嗯,不对。挺贵的。」
『多少…。』上来的车钱就烧不少了,没想到还要外宿一天。
「哼哼。」她邪恶的笑了。
「一,辈,子。」
『什么东西?』
她本了自己的床:「here.」
『别闹了,怎么可能睡这。』起身,下床。
「可以睡啊,不过你要答应我。一辈子都不可以离开我,要好好当我的闺蜜。」
听到她说出闺密两个字。有点放松,又有点失落。是什么造成这奇怪的感觉?
『等等…,你这样说不就是强迫我留下吗?』
「嘿嘿,蛮聪明的嘛。」
我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
『那我睡这。』我比着她铺巧拼的地方。
「把旁边的小桌子收起来,应该可以让你滚好几圈。」
『谢谢齁。』
「你先去洗澡,我整理一下。」
哦的一声。往浴室里走,但她却跟着走进来。
『干嘛?』
「什么干嘛?害羞哦?」
接着她拿起墙上的瓶瓶罐罐开始介绍。沐浴乳、洗发乳、润发乳、洗面乳、化妆水……。
『好了,好了。我听到关键字了。不用一一介绍。』让我想起以前去她家洗澡那次,浴室也是一堆瓶罐。
她出去后,我看着那些满满韩文的瓶罐思考着,她是怎么分出这些东西的?不会用错吗?一点中文、英文都没有欸。
『欸~。』洗完澡的我向外喊。
「袁翎。」老样子。
『你有没有多的毛巾?』
「用里面那条就好了啦,谁家里会有多的毛巾啊。」
『这不是你在用的吗?』
「你很烦欸。要嘛用那条,要嘛外面地板上有脚踏垫。不然你就睡在里面,不要出来。自己选。」
我又叹了口气。怎么今晚都在叹气。用她的毛巾把身体擦乾后,穿好衣服走出来。
「我还以为你打算睡浴室。」
『奇怪了,你们家这么好客。怎么你对待客人这么苛薄。不是用脚踏垫擦身体,就是睡浴室?』
「囉嗦。遥控器在那,电视要看自己开。换我去洗澡。」经过我的时候,她把盖在我头上的浴巾取走。
「我以前真的没有想过,一个感觉天不怕地不怕的屁孩。原来也有婆婆妈妈的一面。」她躺在床上说。
『什么婆婆妈妈,是细心、在乎好吗?』我手往上伸,敲了一下她的头。
她因为方便跟我聊天,所以反过来睡。
「你真的变好多,感觉很成熟。」
『你也变很多啊,人总是要成长嘛。』
「我哪里变很多,说来听听。」
『年纪。』
「白目!」随着声音下来的还有她的娃娃。
『如果,改变是要经歷一些事情,那我寧可你都不要成长。』
「我真希望有一个男友能这样对我说。我一定嫁给他。」
『哼,慢慢等吧。』我始终不是她的选项之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紘翊。」
『嗯?』
「真的还好有你在,还好认识你。真的还好当初不厌其烦的叫你起床。」
『你其实很烦吧,那时候?恨不得把我打醒。』
「其实还好欸,真的。我那时候比较纳闷你晚上是不是都不睡觉,怎么会有人可以一直睡。睡一整天的那种。」
「啊~!好怀念高一的时光,如果有时光机的话该有多好。」
我没有回她,没有告诉她。我也很想回到过去,回到一切都还在,一切都还来的及的时候。
「好不想去上课哦,好不想面对,好烦哦。」她开始自言自语。
『劈腿就该死,还直接被你抓姦在床。没什么好面对的,就直接离开了。』
「不是,我还有不少东西在他家。而且学校跟麦当劳也都会遇到。我也是很用心在这份感情上,也是很爱他。除了见面,还要一起共事。心中没有波动是不可能的。」
『我明天陪你去拿东西吧,我也只能帮你这个忙了。』
「我明天整天都有课,晚上要打工。十一点才下班。」
『真假…。』明天学校只有两堂课,可是下午和晚上都有家教。
「而且你去更奇怪,这样只会更复杂。放心啦,我没这么脆弱。」
接下来的时间,她把大学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荒唐的、有趣的、甜蜜的、痛苦的,本来就知道的,还没听她说的秘密。
就连不想听的性事和细节都告诉我,虽然对她的心态不同了,但还是不愿意听到这些。
你知道这样,对我来说很残忍吗?我心中这样吶喊着,却也忍耐着。
「啊,这样我的所有秘密你都知道了。突然觉得有点恐怖。」
『怕我出卖你吗?』
「我知道你不会,你是我的好闺蜜,不会对我做出这种事的。」
我也很想问她,对我的心态是如何转变的?原本能成为男女朋友的我们,现在却只能是闺蜜。
那个夜晚,很短暂。我们聊到阳光填满整个房间。
本来以为可以逛一下老街再走,但她早八的课。
在楼下一起吃完早餐后,她去上课,我回新竹。
α原来,我不曾释怀。只是一昧的筑起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