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他得到消息,金河監的新監察使上任。那時他便預感不好,果然不出幾天,便有人綁了他,把他弄來了金河監。
這些年,尚江以極為低廉的價格把鐵賣給他,而他則通過各種方式,給尚江回扣。兩人沆瀣一氣,都沒有少撈。
原本金河監有尚江在,這事情找不到他頭上,但不知如今尚江如何了,他竟被人綁了來,又關在這裡,怕是新來的監察使大人要向他問罪。
侵占朝廷的銀錢,那是要滿門抄斬的大罪,他想起兩日前剛落地的孫兒,恨不得把幾年前見錢眼開的自己拎過來掐死。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名侍衛進來道:「潘掌柜,童大人有請。」
潘掌柜腿一軟,踉蹌兩步,才緩緩跨出門檻。
夕陽已經西下,在屋頂鋪上一層暖光,如此美好的景色,他大概再也看不到了。
潘掌柜隨著侍衛走過兩扇緊閉的門,在第三扇跟前停下。侍衛朗聲道:「啟稟大人,裕豐商行潘掌柜帶到。」
「進來吧。」裡頭傳出一把聲音,清潤動聽,似乎年歲不大。潘掌柜卻是無心欣賞,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哆哆嗦嗦隨著侍衛往裡面走去。
裡頭與他想的不太一樣,一個衙役也沒有,監察副使顧大人坐在側邊的扶手椅上,正中間的書桌後,一名身著官服的少年泰然而坐,一個與侍衛打扮相仿的青年則持刀立於他身後,仿佛一座殺神。
「你便是裕豐商行的潘掌柜?」桌後的少年看他一眼,狀似平常地問道。
「是,是,正是小人。」潘掌柜兩條腿抖得止不住,他乾脆跪下道,「小人見過監察使大人。」
小老虎原本趴在童冉身上休息,聽見有人進來了,它睜開綠色的眼睛,一下跳上桌面。它在桌上來回走了幾步,看清了跪在下頭的人。
一個平平無奇的老頭而已。
小老虎躲開童冉來抓它手臂,在桌上找了個好位置,坐下看戲。
童冉撈了個空,輕咳一聲,道:「說吧,你一次給尚江多少回扣。」
潘掌柜本就是驚弓之鳥,童冉如此一問,他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連跪都要跪不住了。
顧嵐按捺住去看童冉的衝動,低頭喝茶。
什麼給尚江多少回扣,他怎麼一點也聽不懂?話說回來,游陽的動作也太快了,這才幾日功夫,竟然把這些分布於各道的掌柜都抓了來。
潘掌柜張大了嘴大口喘氣,大量空氣吸進來,他僵硬的腦子終於有了些反應。
與金河監的那些事他們做的極其隱秘,帳目上只能看出金河監以低價賣於他們。每次交易,他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從沒有拖延與欠繳之事。而他給尚江的回扣,則藏在運款箱的夾層之中,來往處理的都是他們親信之人,萬不可能讓其他人察覺。
這之間,究竟是哪裡出了錯,這位新來的監察使竟然已經知道了回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