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筷子,沒有再說下去。習慣了龍椅後,他幾乎已經忘了如何袒露心跡,能和童冉說這些,已經是他最大的努力。
童冉一緊張,又下意識咬住嘴唇。
「你別緊張。」楚鈞道,「朕不會逼你做任何你不願意的事情。」
這話此刻說來,顯得有些曖昧,童冉腦中快速閃過了幾個畫面,臉像著了火一樣紅。
「童冉。」楚鈞道,「不知,朕可有這個榮幸?」
這話已經非常明白露骨了,童冉呼吸一滯,是他不好,他今天就不該過來。
什麼試探,知道了又怎樣,確認了又怎樣,他……他從未想過,而且這不可能。童冉腦子裡一片紛亂,他猛得站起來,「陛下慢用,臣先回去了。」
童冉說完,不顧君前禮儀,轉身沖了出去。
現下宮門已經落鑰,他沒有手諭出不去,童冉衝出正殿,蘇近小跑著上來問他有何需求,童冉吶吶,片刻後道:「我去偏殿休息。」
蘇近早看出了童冉不對勁,但童冉沒給他機會詢問,徑直往偏殿而去。
偏殿裡因為沒有人住,炭盆都沒生,童冉沒管,直接關了門。
他在漆黑冰冷的室內坐下,手撥弄著桌子側面繁複的花紋,反覆勾勒。那花紋好像他此刻腦中的情緒,起起伏伏,紛雜交錯。
他跟楚鈞認識雖有兩三年,但鮮少見面,以楚鈞的地位,怎樣優秀的人沒有見過?怎會獨獨就注意到了他?
若換一個人,童冉肯定不信,但若是楚鈞……童冉既不信,又不由自主地相信。
他覺得楚鈞不是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人。
他在宣室殿住了這麼些時日,心裡很清楚,即使是最放鬆的年下,這位年輕的君王沒有任何尋歡作樂之舉,如果有,大約也就是今天了。
童冉的臉又燒了起來。
「童大人。」外頭有人敲響了門。
童冉忙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臉色看起來正常一些,隨即道:「進來。」
一名服侍他的小內侍進來道:「大人恕罪,小的不知大人今夜會回來,所以未曾生炭盆。」他手上端著一盒銀炭。
「無妨,你弄吧。」童冉道。
此時的宣室殿裡也是一片寂靜。
蘇近躬身進入暖閣,稟報導:「小的已經叫醒了那內侍,炭盆很快就會生起來,陛下放心。」
「嗯。」楚鈞應聲,吃完了最後一個餃子,「他明早若要出宮,別攔著。」
「陛下,童大人也許只是一時沒想明白,陛下過兩天再宣他就是。」蘇近道。
楚鈞睇他一眼:「你倒是看得清楚。」
蘇近訕訕:「小的只盼著陛下事事順心。」
楚鈞苦笑:「朕若是順心了,只怕他便要不順心。」
蘇近張了張嘴,最後也沒說出安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