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傲慢也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心神蕩漾,伊力亞斯本來沒想到楚江離會是這幅皮相,一時便明了楚江離戴面具的心思,這幅皮相上了戰場定會擾人心神,忘其初心,泄其士氣。
「憑我們的目的一樣。」
「我們都是赤奴人的敵人。」
伊力亞斯灰綠色的眼睛閃過一絲恨意,那種刻骨銘心的恨伴隨著他漫長的歲月,他的恨從骨子裡來,從血液里來,從出生便帶著。
他是雜種。
一個不知道生父是誰的雜種。
在繁花似錦,軟紅香土的江南,有一名舞姬,以一首洛神舞艷絕江南,據說見過她舞姿的人都神魂顛倒,幾日都茶不思飯不想,念念不忘。
而這舞姬某日忽然銷聲匿跡。
江南再也無她的消息,大家議論紛紛,但過了一月有餘,新的舞姬替代了她,大家便漸漸將她遺忘了,只是偶爾茶餘飯後提上一嘴。
而赤奴國多了一位閼氏。
伊力亞斯自出生以來,聽的最多的話便是雜種,他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父王厭惡他,所以的哥哥都厭惡他,甚至連僕人都可以欺侮他。
他灰暗人生中的光——他的母親,只有他的母親會對他展露笑顏,他被欺侮後躲進母親懷裡哭,母親會用溫熱的掌心輕輕撫著他的背,唱他聽不懂的歌謠。
直到某日,他看見自己的母親被大哥壓在床榻上,他像只憤怒的幼狼衝上去對自己的大哥又撕又咬,他大哥那張肥油滿面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鷙,他被一腳踹到地上。
那個男人擼著袖子一步步朝他走來,如同一座移動的巨大肉山,男人身上的肉層層堆疊,整個肚子凸出來老大。
他狠狠地瞪著男人,用赤奴語叫囂著。
男人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抵在地毯上,那碩大的肚子壓在他身上,如同巨石壓頂,讓他喘不上氣,他滿目皆是恍惚的白光。
男人冷笑道:「你這個雜種。」
他的母親衣衫不整地撲上來,抱著男人的手臂,卻被男人一次次甩開,他在模糊的淚光中看見他的母親主動脫去了衣裳,矯揉做作地坐在皮毛地毯上,用著她平時被其餘閼氏嘲諷的吳儂軟語喚男人。
男人終於放過了他,他被拎著丟了出去。
那扇門在他面前合上,門外與門內都是一樣,絕望的煉獄,絕望的人。
男人饜足地舔著嘴唇從屋內出來,他斜了一眼地上的男孩,嗤笑了一聲,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襟,晃著肥重的身形走了。
從那日以後,他再也沒有喚過女人一聲母親。
再後來,女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