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江離策馬一路飛馳,從兵營回了宮,路上引起不少人側目,幸好沒人看見楚江離的臉,不然又要引起議論。
到了東宮,他扯下臉上的面具甩到一邊,凌秋一臉嚴肅地守在門口,楚江離見狀問道:「殿下在裡面?」
「叫了太醫沒有?」
「裡面誰在照顧?」
他問完這些問題就覺得自己真的傻極了,猛地將門推開,裡面鬍子花白的老頭子被他這動靜嚇得一顫,迎面撲來一股沙塵氣息。
老太醫咽了咽口水,見他大步流星朝這裡走來,氣勢洶洶的樣子讓老太醫更加畏懼了。
而楚江離看也不看老太醫一眼,視線全然被床上的人吸引了。
床上男人高大的身體緊緊蜷成了一團,肩膀還在抽搐著,而再看,紫色的像網狀的花紋一路攀爬在脖頸上,美麗,詭異。
楚江離掀開了被子,路瑾胤身上的褻衣已經濕透了,整個人宛如從水裡剛撈起來,而透過單薄的褻衣,紫色的花紋從心口處開始發散,爬滿了肩膀。
老太醫打量著楚江離鐵青的臉色,醞釀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開口:「殿下這毒,恕老臣才疏學淺……」
楚江離狠狠閉了閉眼,「知道了。」
那老太醫鬆了口氣,來時步履蹣跚地,走時卻健步如飛,像逃命的兔子,跑的飛快,生怕楚江離反悔了,當即手刃了他。
聶爭終於追了回來,汗如雨下,沁濕了束起的發,他今天跑了兩次,命都快沒了,他用了輕功都追不上將軍,但這也無可厚非,畢竟這麼大的事。
楚江離緊緊咬著牙,手微微顫抖著,想碰碰床上的人,又不敢,霧氣上涌,頃刻間在他的眼眶瀰漫開。
胸口鬱積著多時的累累淤塊壓得他喘不上氣,終於在這一天爆發出來,他艱難地吐出一口氣,嗓音沉澀,「馬車,我要出宮。」
聶爭愣了一下,又飛快地跑了出去。
路途顛簸,楚江離抱著懷中的人,手指越來越緊,他心中忽而冒出一個想法——這一天終於來了。
他終日惶惶不安,懼怕這毒如同利箭頃發,直接將他刺了個措手不及,而這一天,還是來了。
馬車外嘈雜的人聲一陣陣的,有叫賣的,有爭吵的,有馬鳴聲,但他耳邊全是放大的,路瑾胤沉悶地嗚咽。
這聲音像刺,像刀,像任何武器,將他一顆心扎得血淋淋,汩汩冒血,而血流空了,他渾身冷得簌簌發抖,他的魂魄漂浮到了上空,麻木地看著面無血色的自己和懷中臉色慘白的路瑾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