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著疲軟的身體,回了屋,聶爭悄悄跟了上去,他只瞧了一眼,便讓聶爭把他的東西收拾一下,後來又是一頓,「罷了,不用了,也沒有什麼需要收拾的。」
他進宮不到一年,也未添置什麼新東西,況且他去打仗,帶著這些金貴的玩意作甚,他揉了揉腰,抬眼看見聶爭手中那個白玉骨扇,他伸手道:「給我。」
聶爭猶豫道:「爺,這個要帶麼,倒不如帶點吃的,那邊吃不慣怎麼辦,聽說那裡都是啃粗糧饅頭,連米飯都沒有。」
楚江離淡淡看他一眼,「給我。」
那玉扇展開,裡面的小雞啄米圖還是那樣難看,驀地鼻頭一酸,過去的畫面像是皮影畫在他面前閃過,他深吸了口氣,忍住了洶湧的淚意,「就這個吧,別的不用帶了。」
路瑾胤朦朦朧朧地睜開眼,屋外日頭已高,刺眼的光透過床幔間的縫隙鑽了進來,他身邊空蕩蕩的,他摸了摸床鋪,已經冷了,想必起了許久。
他心裡忽然一跳,一種突如其來的恐慌掩埋了他,他斂眉不顧光裸的身體匆匆就下了床,屋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昨日的事情,他絕對不曾後悔,但他竟然開始害怕,怕楚江離後悔。
今天看身旁空無一物,他的心立刻慌了。
路瑾胤扯著褻衣攏上就赤腳跑了出來,屋外凌秋正在掃地,他急道:「月明呢?」
凌秋頓了頓,低聲道:「將軍現在應當在宮門。」
宮門前只有數人在那裡,路安岩同萬福安站在一旁,眸色深沉,本想說些什麼,楚江離又生生止住了他們的話頭,「臣定當不負聖望。」
楚江離又遲疑了片刻,道:「若太子殿下因此事衝動行事……」
路安岩打斷他,「不會的,朕的太子,朕清楚。」
楚江離抿著唇,將後半截話咽了進去,是的,殿下不會的,他以為自己在殿下心裡值多少呢?
等他出了宮門,騎上棗紅寶馬,什麼衣物都未帶,他猶豫了一下,卻沒有什麼需要他交代的了,一切都已經交代完畢。
除了路瑾胤那裡。
他不知道如何面對。
他懷中的虎符在發燙,燙得胸口灼痛,而馬蹄錚錚踏塵而去,他沒聽見遠處身後聶爭的呼喊,興許是聽到了,卻不願回頭。
路瑾胤攥緊了拳,緊緊盯著男人漸漸模糊縮小的背影,咬牙切齒,幾乎將那個名字在齒間嚼碎,「楚江離。」
他深吸了口氣,身邊的路安岩冷冷開口道:「不必說,你這幾日都不許出宮。」
身邊的太監湧上來搜走了他的令牌,他冷笑道:
「我出宮又能如何,楚江離難道能不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