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京城外,正冒着霜雪急忙赶抵辽阳的神武营,行经河南府一带扎营下寨后,立马召集了眾将展开军议。
「岂有此理!」
在谷家军一行中,对议事结果甚为不满,直话直说的,反而是为主打抱不平的司徒勒。
「让二公子做个运粮官也就罢了,居然连少主都只能待在他的三个儿子底下听命行事又是怎么一回事?这袒护的意图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
聂琰这回除了长子聂祥、次子聂平之外,就连经验尚浅的么子聂武都参与军议,委以重任。前二者久经沙场,其战功、资歷都让人无话可说,可要谷燁樊屈于聂武之下听其指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就是说啊!果然咱们就是外人!要不,凭少主的资格,哪里轮得到他的小儿子对咱颐指气使?」司徒勒话一出口,谷家眾将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个个咬牙切齿。
不胜其烦的谷燁樊赶忙制止,「好了、好了!别说了。」他以眼神示意,让这些个愤愤不平的莽汉一个个耐着性子坐回席位。「我知道你们都对这个安排颇有微词,但是听着,谷家军的男儿不会光说不练,仗都还没打就在那抱怨身分高低……纵然此回咱们得听命行事,一旦上了战场,定要全力以赴的打场漂亮的仗来!」
「少主……」
「你们可曾想过,二公子把这搬运錙重、粮草的大任一肩揽下,你们哪隻耳朵听他说过一句抱怨否?」谷燁樊指向身边的谷燁卿,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覷。「有谁敢说运粮官不重要?有谁不用吃饭?」
司徒勒瞄了谷燁卿一眼,羞愧地点头坐了下来。
「你们这是为我打抱不平,我明白;不过,咱们也就只能关在门里嚷嚷几句罢了,出去外面别再多谈,说白了,现下只有在这营帐里的才是自己人。」谷燁樊深知事情轻重,安抚人心之后,摆了摆手,「歇息够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外头天寒,弟兄们都还等着你们发落指挥!」
「是……是!」
等到眾人一哄而散,谷燁樊这才摇摇头笑道:「这司徒勒,长你几岁,还是这般毛毛躁躁。」
「大哥也别这么说,我猜他只是想在咱们身上点一把火,听命于人已经够让人不快了,更别说还将大哥安插在这样的位置。」
谷燁樊笑着拍拍弟弟的肩,「要说委屈,你不也是么?」
谷燁卿心里虽不这么想,到底还需做点样子。「所以你才突然拿我做榜样嘛。」他握着佩剑,一脸惋惜的道:「此回恐怕真没有我上阵的馀地……大哥除了司徒勒之外,还需要人手的话千万别客气!这回只有你能给咱们谷家多挣些脸面了。」
「那还用说?包在为兄的身上……」
帐外守卫忽地探进头来,不预期的打断了两兄弟间的谈话。
「稟二位将军,寧远将军来访!」
寧远将军……是聿璋?「快请他进来。」
聿璋腰系吴鉤,趋步入帐时,烛光照着铁衣,还反射着几点霜雪。「卑职见过两位将军。」
「快别这么说!三爷来访,不知……有何要事?」论军阶,谷燁樊要比聿璋高些,但若论身分,反而是迎娶聿珏的谷燁卿还稍能与之平起平坐。
聿璋做足礼数,拱手之后对二人笑道:「方纔大将军如此吩咐只是暂定,行军在外诸多考量,要想统御各路兵马并不容易,所以只能对自家兵马委以重任;若将军觉得不妥,卑职会再与大将军商讨……」
「不,现下这样,我认为并无不妥,重用自家兵马,也在情理之中,三爷就别替咱们多费心了。」
聿璋分不清谷燁樊这是客套还是戒备,只得打开天窗说亮话。「将军客气了,其实……卑职曾答应过二姊,得在北伐这段路上,多多关照姊夫与将军二位。」
他转向谷燁卿,语调和缓。「尤其是姊夫……二姊有孕在身,战场无情,您行军务必多加小心。」
谷燁卿与谷燁樊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既是如此,我便在此代属下多谢三爷关照了!」谷燁樊望着聿璋,眼神终是多掺杂了几分信任。
*
「你打算怎么做?」
出了营帐,把派粮一事打点妥当,谷燁卿与聿璋在谷家军下寨处四处巡视时,不禁好奇地问了。
「若我说,奏请大将军把你大哥的兵马调到我这儿来,你觉得如何?」
谷燁卿皱眉,「就算考量你的皇子身分,那也未免……」身分是一回事,在军中,还是以职位高低来发号施令。
「你是信得过我呢?还是聂武?」聿璋微微一笑,「燁卿哥,你儘管放心!二姊与我之间的协议,无论如何我都得做到。」
忽地听闻这许久未闻的称呼,谷燁卿不由一凛,「你什么时候与聿珏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