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墨竹斋的聿琤不发一语,心底除了挫败之外,还夹杂着一丝不解与不甘。
「就差临门一脚……」她愤恨的把书简全给扫落,重重的往案上一拍。「想不到那床上的人真是聿珏!」
裴少懿差左右太监收拾这片狼藉,随着聿琤踏入阁内;她喃喃自语,「莫非二公主当真没离开宫里……」
聿琤一把坐进躺椅,怒极反笑的低吼:「她方才说的话你信?」
裴少懿咬着唇,默不作声。听她又道:「那金丝软甲就是她出宫去的证据!本宫瞧她那苍白脸色,不似得了风寒,反而像是负伤而归;她肯定是随着藺湘君出宫去了!」
「既然是出宫……」裴少懿想到的,自是每个宫门所佈下的眼线。「咱们怎地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不知道聿珏摸出宫也就罢了,连藺湘君都看漏!」聿琤紧抿着唇,不住摇头。「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本宫瞧母后那双眼,一点都不像知情的样子……」若是聿珏早在宫里,皇后大可高枕无忧,又何必千方百计拖住她们脚步。
「还是,有人出宫去助了她们一把?」
「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错过这次扳倒母后的机会,下次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聿琤拂袖起身,来回踱了几步,「都怪本宫后知后觉……母后果然老谋深算!」
沉默了半晌,裴少懿终是抬起脸来,「殿下,少懿能否说句话?」
「你说。」
她微微一笑,柔声劝慰道:「失去这回良机固然可惜,殿下却也无须失望;娘娘能逃过此劫实属侥倖,主导权仍掌握在您手中。」
「主导权?你是说……」
「与二公主的主导权。」裴少懿拱手靠近聿琤几步,「娘娘之所以甘冒欺君之罪也要掩盖此事,全是因为您那席话的缘故。」
『您所亲授的那门狠心绝情的学问,我终将青出于蓝。』
聿琤瞇起眼来,「继续说!」
「二公主了无机心,您是知道的,娘娘虽老谋深算,到底是狠不下心来与您相斗,又需费神保护二公主,时日一久,难免左支右絀。」
「嗯,依你之见呢?本宫该怎么做?」
「少懿说过了,与二公主之间的主导权掌握在您手里,您方才关心着她,必定令她想起了孩提时你们之间的亲近;为了避免她提早对您起了防备之心,您得尽量与她交好才行。」
交好?她都要夺聿珏的人了!「你以为本宫斗不过聿珏?」
「论相斗,手无实权的二公主自然不及您,可别忘了,二公主身后还有娘娘作为靠山。这回没能得手,正是因娘娘拚尽全力护之所致。」裴少懿迎向聿琤盛怒的眼眸,苦口婆心的劝着。「殿下一定要沉住气!这回没能扳倒娘娘,不代表之后就没机会。您与二公主乃是亲姊妹,两人交好,也能降低娘娘的戒心,直到……」
终于觉得少懿说得话有些中听了,聿琤微微露出笑容,「直到什么?」
「直到您当上那太子,得以一展拳脚之时。」她抚过娇顏,贴近聿琤耳际低吐,「等到那时候,您便可拉倒二公主背后那座靠山,势单力孤的她,便是任您鱼肉……」
拉倒聿珏身后的那座靠山!
与聿珏交好,以便等待机会,一击中的!
「我的好少懿!」她展眉,得意又欣慰的笑了。「到底是没白白把你自母后那儿抢来。」
***
事后想起,聿珏不禁大叹整桩事件发展,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当湘君抱着她入殿,柳蒔松迎了上来,直搓着颤抖的双手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娘娘有救了,您终于……终于回来啦!」假扮成她的画眉自床上跳起来,聿珏始知这几日她随湘君出宫,究竟是惹来怎般波盪。
「殿下!圣上与长公主方纔摆驾过来,肯定是衝着您来的,您得赶快躺到床上去……」间不容发,柳蒔松一边让她披上衣裳,一边对她说着娘娘如何谎称她的病情等细节,好让她一齐圆谎。「……殿下?咱瞧您脸色不大对……」
「殿下身上有伤!」跟在后头的湘君很是自责。「是湘君没能好好……」
柳蒔松一脸凝重,让知更、画眉带着聿珏躺上病榻,「殿下伤得怎么样?」
「心口遭人打了一掌,幸亏有那金丝软甲……」湘君还没能解释来龙去脉,已听见仪仗高喊「圣上、长公主驾到」。
「好!先别说这么多了,你这样穿可不行……圣上随时会进来!」就算皇后再怎么样能言善道,面对别有居心的长公主,恐怕是也遮掩不了多久。「咱家再跟殿下说一些这几日来的经过,你先躲到后头去,有官服么?」
湘君指着苑以菡给她的包袱,「快去换上!」柳蒔松再度靠近床榻交代事宜,等到他出寝殿大门,皇后一行已是近在眼前。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可就如上述所言;过程虽有波折,终能凭藉着机智化险为夷。
好容易也送走了皇帝,皇后连忙回头探望女儿,时值柳蒔松正打算派人去请袁既琳,她抓着人便问:「珏儿如何?安顿妥了么?」
积鬱几日以来的苦闷一扫而空,老脸上终是露出一丝笑容。他点点头,「奴才正要去请袁太医!」
「去罢!本宫探探珏儿!」
心底只有聿珏一人的皇后什么也不管了,迈开了步子赶至床榻旁,直是又见聿珏,眼眶的热泪终于守不住的掉了下来。她紧紧地将宝贝女儿给搂在怀里,双手不住颤抖。
「娘……对不起。」聿珏自知有愧,与皇后相拥时不禁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