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自己的研究項目,華教授便有些感慨,還有些沉浸,他已經把目光從無宴身上收回,重新落在自己眼前的一隻載玻片上,仿佛上面夾雜著的一滴溶液,就已經畫就了這世間最絕美的一幅畫,讓他再也輕易移不開眼睛。
「細胞,神經,記憶,很好的研究呢……」
無宴的聲音有些低沉,一雙眼睛不知何時已經變得深不見底。
可華教授的注意力全在眼前,並沒有發現他那一絲絲的不對勁。
「那依教授您看,一個人的靈魂,可以改變或者替換嗎?哦……不對,用您研究的東西來講,就是一個人的記憶,能在同一個生物體中全部換掉嗎?」
華教授隱約感覺到了無宴今天的話特別多,終於還是問了一句,「你今天怎麼突然問這麼多?」
無宴無聲笑了笑,笑容半隱在暗光里,非但不讓人覺得親和,反而還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您知道的,我從小見不得光,上不了學,想要知道什麼,只能自己呆在那個到現在書櫃都比我高的昏暗房間裡,去翻裡面海一樣的書,摸索著認字,學習。所以,我現在想要了解更多的東西,而教授您,學識淵博。」
華教授似乎被他最後四個字不輕不重地取悅到了,暫時就忽略了心頭一絲異樣,「按照我的認知,記憶的承載,離不開生物體每一個細胞的構成,如果細胞全部換掉,就不再是這個生物體。而相反的,一個已成的生物體,也沒辦法替換成另一個生物體的記憶。我研究這個問題,原本是克隆計劃的延續,因為我想知道,身體可以被克隆,那人的記憶呢?如果記憶也是由每個細胞承托的生物體存在才存在,那是否可以也有被複製的可能?」
「那結果呢?」
無宴低聲問道。
他可記得,華教授剛剛開口時,第一句話就是,「我曾經以為」。
顯然,他現在有了結果,而且不是他本以為的結果。
華教授突然嘆了口氣,「生物體死亡,記憶也就不復存在。換句通俗易懂的話說,人死如燈滅。」
「人死如燈滅……」
無宴低低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可是,你不是已經改變這一點了嗎?你的克隆計劃,可以讓一個人無限的活著。只是像你說的,身體活著,記憶卻無法複製。而你,卻依舊在努力尋找存留一個人記憶的方法,人類的長生之門,由你而開啟,多麼偉大的計劃啊華教授……」
無宴唇角勾起了一抹笑,那笑容的弧度卻莫名地冰冷。
他眼睛的餘光轉而落在身旁不遠處一把在聚焦燈光下閃爍著冰冷寒光的解剖刀上,「好漂亮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