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笑了一聲,他嗓音並不清脆,笑起來也只是有種大刀闊斧的感覺,他隨意地指了一個方向,露出來的手指指尖粗糙,上面的肌肉都是乾癟的,像是一顆被吸乾的了葡萄。
「去銜草堂」,老人道,「知道在哪嗎?」
知道就有鬼了。
向渝一個連路都不認識的人,只是轉了轉輪椅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頭頂,「不知道。」
老人又道,「我指方向,你推著我走。」
向渝環顧了四周,從小路看到大路,剛才老人指的方向是小路的方向,那路崎嶇不平,一點也不像是能承載輪椅的地方,「從哪邊走?原路回去嗎?」
「這邊。」
老人用手指了一下。
向渝挺無語地看著他,老人帶著半橢圓形的帽子,前面延伸出一個硬殼的邊,幾乎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
向渝不知道這個人是想戲弄他還是怎麼著,萬一他讓這位尊貴的大佛磕著碰著,那估計這邊一圈人的唾沫星子都要淹死他。
向渝又抬頭往前一看,遲疑道,「從這走?」
老人的聲音從帽子底下飄過來,聽上去挺篤定,「就這。」
向渝嘆了口氣,他挺直了腰,又晃了兩下脖子,發出咔的一聲脆響,片刻之後他繞過輪椅,蹲在了老人前面。
向老爺子一愣,「什麼」
向渝回過頭,抬頭看了一下他帽子下的臉,順便指了一下那地上的鵝卵石,理所當然道,「背你過去。」
向老爺子:「......。」
他可能是意識到向渝是誤會了,嘆了口氣,又重新指了一遍,「旁邊是個藤門。」
向渝面露疑惑,特意走到鵝卵石小道那裡觀望了一下,果然是有個藤門擋著,遠看就和旁邊的花叢融合進了一起,一打開就是兩條不一樣的路,左邊鋪著鵝卵石,右邊是光滑偏黑的岩石。
大戶人家果然非同凡響,一個平常的路也能造成兩種不同的花樣。
向渝沉默地退了回來,重新握住了背後的扶柄。
輪椅一推動,下面就響起輪胎與地面擠壓摩擦的聲音,向老爺子唔了一聲,片刻後終於進入了正題,向渝在他說話的一瞬間甚至鬆了口氣,「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向渝把門打開,先把輪椅推了進去,也不知道這設計師是腦子裡哪根筋斷了,修條路還修出了優越感,非要不走平常路,他費勁地擠了進去,繼續推動輪椅,「還行。過得挺爽。」
老人嗯了一聲,「還是在沈家?」
向渝眼睛盯著前面,有些樹長的高,有些遮蔽視線,「他家不是在學校附近買了個學區房嗎?在那方便。」
向老爺子坐得很直,端坐的姿態猶如一棵挺立的白楊樹,他頓了頓道,「要不然我也給你買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