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紅英大哥家的兒子,因一場意外,死在了隔壁張家,至今兩家還不能好臉來往。
而且,大哥跟二哥家的媳婦,都至少滑了兩次胎。
偌大的席家,四世同堂說著好聽,但重孫輩的,根本只有二哥家一個孩子,還從小就病懨懨的,家裡根本不敢給取大名,只因著他生在五三年的五月三日,便一直用「五三」當名兒混叫著。
席家情況就是這樣,所以自從知道懷孕起,包紅英就沒睡過什麼好覺。
她心裡頭怕啊。
懷孕的頭幾個月,她怕流產。
生產隊當時的大隊長,是跟席家關係好的長輩,所以也願意照顧她,一直給她派輕省的活。
稍有些不舒服,包紅英乾脆任性不去上工了,家裡也體諒她,總是讓二嫂或者大嫂給她代工。
到了後幾個月,她都能感受到這個小生命的動靜了,她更怕了。
若只是流掉一個肉團,她難受就難受個半年八月的,可這時候要再出事,流出來就是成型的嬰兒了,那她可真的受不了。
自從她非跟家裡鬧著,要嫁給席家老四,就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麼孩子——畢竟那會兒,大家都在說席家的事,說他們一家要斷子絕孫了。
沒成想她都沒到好的生育年齡,這就真有了,還好好地懷到了現在。整天感受著孩子的動靜,她早就有了很深的感情,無論如何,她都要把孩子給生下來。
就算是跟五三侄兒一樣,身體不太好,她也認了。
她婆婆席念萍無力地聳拉下肩膀,眼角的皺紋似乎更深了。她想勸包紅英別多想,但……她自己都覺得席家確實邪門,勸人的話,她講不出來。
「唉,你這話可別在老太太面前說,」席家四世同堂,席念萍上頭,還有她的婆婆齊月呢,家裡可是那位老太太最有權威,饒是席念萍這麼潑辣的人兒,在那位面前,也得當個乖媳婦,「咱家就這樣了,你歡歡姐嫁到了小包村,不也離咱家遠遠的麼,還不是……」
席念萍說的歡歡,便是大房那閨女——先後失去一兒一女,然後落水死的席歡。
說著,席念萍意識到她說這個話不好,便剎住了話頭。
一時間,兩人竟是都無言,乾巴巴站在那,相互看看,各自嘆息一聲。
日頭漸高,席念萍捶捶腰,算著離開工的時間不多了,便不願再在這僵著。
「你若回娘家去,先不說這山路的麻煩,就算你到家生產了,假使碰見點什麼事,包家誰會幫得到你?整個小包村都沒個醫生,年年都是來請咱家看病。咱家再怎麼著,至少土大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