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烏鴉被葬在平城的西陵園。
最近還沒到祭拜的日子,但放眼一望仍能看到十幾個身影。郁承帶著黑貓邁上台階,很快找到小烏鴉的墓,照片是他手機里的自拍,容顏永遠停留在了十七歲。
黑貓壓了一路的情緒在這一刻轟然決堤,跪倒在墓前崩潰地大哭:「鴉鴉,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死的應該是,應該是我啊!」
郁承把花放下,後退兩步,沒有打擾她。
兩名護衛守在他身邊,也沒開口,只在一個女人過來時靠近了點,是一個以防萬一、隨時能保護的距離。郁承敏銳地發現,問道:「怎麼?」
護衛道:「妖。」
郁承扭頭望過去,見那個妖抱著一束花越過他們,就停在他們不遠處的地方,然後她把花一放,不講究地盤腿坐在地上,開了一瓶酒。
他猶豫幾秒,慢慢上前,見墓碑上是一個中年男人,死於一年前。
那個妖道:「聽說是生病,可惜沒能見到最後一面。」
郁承低頭看她:「你們是什麼關係?」
那個妖道:「以前挺不錯的朋友。」
她見郁承沒有吱聲,抬頭看他,「是不是覺得這答案沒意思?」她指著陵園裡的這些人,「去轉一圈,總有一個故事很好聽。」
郁承想起來了,龍煜曾經說過,妖來人界,大部分都會去陵園祭拜。
他看著這些人,有的停留片刻就走了,有的額頭抵著墓碑半天沒動,還有一個在墓前跳了一支舞。
三十年,足以發生太多的變故和意外,很多來不及說的話永遠失去了開口的機會,空留一腔遺憾,時不時地蹦出來攪和得人不得安寧。
未來的某一天,龍煜開門出來,也會面對一塊冷冰冰的墓碑,到時龍煜會對他說什麼呢?
是會像這樣坐著喝一瓶酒,還是會冷著一張臉教訓他不孝順,沒能等到開門見面,抑或……會把不願意說出口的表白告訴他?
郁承的心裡突然有些堵。
那個妖仰頭喝乾了一瓶啤酒,評價道:「味道還可以。」
郁承回神:「你還會在人界待著嗎?」
那個妖道:「會吧,人界變化挺大的,我走走看看,等快關門的時候就回去,希望這次別遇上太投緣的人,免得我以後祭拜的人又多一個。」
然而緣分的事誰說得清呢,有多少妖都想著和人類保持距離,可感情並不是能自主控制的,最後還不是身不由己。
她又開了一瓶酒,問道:「你會留在人界嗎?」
郁承道:「我本來就是人類。」
那個妖道:「我知道,你旁邊這位是王族護衛,你就是我們王的愛人吧?」
郁承靜默一下:「八卦的力量這麼強大?」
那個妖大笑:「我們王單了那麼久,終於找到伴,當然傳得很快。」
郁承道:「那你們都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