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弘曆走了,我把李玉喚到跟前,細語道:「李玉,你快去書房伺候著去。」他聽了,立時驚呆,平時他都是候在我這邊的,再加上女眷多使喚丫頭嬤嬤,他在這府上便也沒什麼權威可嚴,如今換他去侍奉王爺正是提攜他自己的好機會,見他略露怯意,我微前傾著身子道:「你儘管去就是了,便都按著你當日在宮裡的標準就好。」他這才展開笑顏,打了個恭便立馬去了。秦殊然這孩子這兩年倒是磨鍊的越發穩重了,讓他去我也放心了,我看著他消失在門口的身影,不由得感嘆道。
到了中午擺飯之時,我攜著永璜姍姍而至,那福彭倒是一表人才,見了我依禮拜了便按主賓落了座,又好誇了大阿哥一番,親手將玉佩系在永璜的腰間,可見甚是喜愛,熱情招呼之後,永璜自然被嬤嬤丫頭領著下去了。
李玉一直在旁邊圍著桌子斟酒上菜,容不得半點差錯,一時吃到酣處,弘曆拿手指敲著桌面,微醺道:「若是此時能有一兩個唱的就更好了。」李玉執著酒壺的手微微頓了番,我趁機使眼色,他便會意,放了酒壺,恭敬地立住道:「回王爺,小的不才,論這昆戲卻略懂一二。」
這倒是勾起了弘曆滿心好奇起來,便問道:「噢,那你便唱個《西廂記》的《聽琴》罷。」李玉倒是滿滿自信,他本來便是個男旦,唱那小姐自然是沒有難題,便見他應了聲,一個利落的亮相,便張口就唱,我卻及時制止住,起身說道:「王爺,這也無個絲竹相稱的,不如讓妾身附笛吧。」弘曆拍手叫好,又似想起來什麼,喚了丫鬟近前道:「你去把我的琴也一併取來。」
福彭笑道:「今日我可真是有福氣啊,竟親身聽了王爺同福晉的仙音妙曲。」弘曆自是從小就喜好文藝,也不以為有失身份,這點倒是頗為我欣賞,只聽他對福彭夸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你可得支起耳朵聽仔細咯。」見他賣起關子,三人都輕笑起來。
不多時,琴笛便至,弘曆也不取案,把琴只管往腿上放了,長指輕撫,前奏便已流出,我附笛緊緊跟上,李玉朝我們又是一拜,便清了嗓音唱了起來,只聽那笛聲婉轉裊裊,琴音清澈流淌,唱詞更是不輸黃鸝,福彭不由得稱讚叫好,惹得弘曆越發得意起來,卻又驚訝於原來自己府上竟還有如此神人。
一曲畢,丫鬟們收了器樂,弘曆興致頗高,道:「沒成想你有這般一身好本事,之前倒是委屈你了,日後好好跟著福晉吧。」他笑著看我,深知此意皆是出自我心,便索性好好嘉尚一番。李玉自是忙謝恩領了賞。弘曆又道:「你這身本事是打哪兒學來的?」李玉垂著頭,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聽他頓了頓,回道:「回王爺,小的幼時,家門口正有個海鹽的戲班子,便跟著學了些,後來入了宮,幸得南府的公公提攜,這才略通一二。」弘曆見他謙虛得緊,更是認定這非一個庸俗的奴才,又道:「日後,你大可以多花些功夫再長進些。」李玉立馬識得這話中深意,喜道是。
不多時,便已是吃過撤了席,淨了手,弘曆對我說道:「你也去歇著吧,我同小郡王去書房歇息會兒還要去內務府一趟,晚上用飯不必等我了。」我依言答是,便看著他們有說有笑的去了。
晚上涼風微醺,我見秋色極好,恰逢宮裡又送來幾籠螃蟹來,便早早地命吳書來拿去烹飪了,又讓苒荷帶著人在院裡布置好,李玉左右去請了齡語同文婧,便只等月上牆頭,佳人來赴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