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在原地,神志仿佛突然離了這聒噪之地,這詩句,世間可有第二個人比我還熟悉?縱然是有,那也只能是如玉,因為他是那詩句要傳達之人,而我,恰是這句子的主人。
笛聲化指柔,歲月惹人愁。從此蕭音斷,合歡亦無歡。
那是我還在富察府上,同如玉分離時的贈詩!
「高氏!你既然敢做!就要敢當!讓你這短命的奴才給你背罪你以為就能逃脫!」金恩善不依不饒,方才嘴裡還妹妹的稱呼的親熱,此刻已是一副猙獰的嘴臉。
文婧已是自作主張把那殘破的紙角雙手呈了上來,我麻木的雙手接過那紙,細細查看,這熟悉的字跡,心裡當下已是一片明朗,想來是如春捎帶了如玉的字跡,卻恰巧被金氏瞧到,如春不肯吐半個字,他們便認定是高氏與人私通的正劇,因了我沒在,金氏自作主張去尋了文婧,文婧又同齡語去找那已是回家的弘曆如此添油加醋一番,弘曆又抽不開空,便出了這麼個主意,只說是高氏的奴婢與人私通,主人念在舊情,只打三十板丟出宮去。一來保全了天家顏面,二來也處理了這事,只是弘曆沒料到這多事又無見識的女人便想趁此教訓高氏一番。
思到此,我默默嘆息,內心道,讓你委屈了,瑾惠。
「回嫡福晉,那信確是奴婢所寫的,是寫給家裡表兄的,同高格格無關。」如春掙扎著跪起來,縱是虛弱的喊不出一個字依舊要申辯出來。寒風吹起她零散的發來,那燈光在她臉上蕩漾著,悽美可憐。
「哼,這種鬼話嫡福晉也信?」文婧在一旁澆涼水。
「瑾惠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你心裡沒數?王爺說了,我也說了,一切都是這奴婢的錯,你若是還要糾纏,便把那私通的人給我找出來!」我說罷,站起身,手心裡捏的全是冷汗。
「嫡福晉,照妾身說,這種醜事必須得徹查到底,這三十板妾身看著是遠遠不夠,不如直接杖斃了!」文婧拿準了是高瑾惠犯得錯,咬死要追查到底。只是這般追查下去,怕一命嗚呼的是如春,不行!寧肯現在就讓人把她丟出宮去。
「我已說了,此事俱是高氏婢女所為,你還待怎樣?」我怒從中來,直勾勾地瞪著台階下的文婧,見她突然驚慌起來,自己做了個深呼吸,依舊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幽幽道,「婧妹妹當明白這個理兒,得饒人處且饒人,若是連主子們的決議都揣測起來,日後自個兒碰到難處了,那只怕連個退路都沒了。」
她這才覺出自己方才太過冒失,連忙收了嘴,垂著頭回道:「是,嫡福晉說的是,原是那奴婢犯得錯,妾身也為著高妹妹可惜呢。」
我心裡這才鬆了口氣,清楚地看到如春仿佛泄了氣般一下子撲到地上,高瑾惠想去扶她,卻被身後的祥嬤嬤一把拽住。眼見底下的人還欲掙扎,我高聲道:「傳我話,婢女六兒有罪立即送去敬事房,格格高氏下人管教不嚴,回去反思三日。其餘人都給我散了!李玉,事情完了再回來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