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裕妃娘娘那兒坐一坐。」我答。
「請姐姐替妾身問聲好罷。」她又道。
「好。」我點頭,她同金氏才又俯首送我們去了,永璜在我身旁也恭恭敬敬地沖她兩個作揖。
身後只聞得金氏的聲音越來越遠:「瞧瞧大阿哥小小年紀,如此懂得禮節,真真是個皇親貴胄的模樣。」
遠遠地,隔著玻璃窗,便看到了裡面晃來晃去的人影,那熟悉的挺拔身影,以及嘴角無暇的笑容,仿佛在這春分的日子裡綻出一朵桃花來。
門口小宮女見著我,忙挑起帘子,往裡面傳話:「四福晉來啦。」
聲音未落,暖晴已是迎了出來,順便帶出一陣香氣。
我便逗她:「喲,這是哪裡來的香香仙女兒?」
暖晴挨著如今的身份懸殊,手上不好做動作,眼睛卻白了我一眼:「四福晉多日不見,嘴巴還是那麼叼。」
暖閣裡面傳出裕妃的聲音來:「是薴丫頭到了嘛?」
「是,娘娘,四福晉同大阿哥來啦。」暖晴一邊應道,一邊領著我們往裡走。
進了暖閣,自是先問了安,我卻不見弘晝出來,不由得犯了嘀咕,心裡又猜出個大概,因而只是試探問道:「暖晴身上的香可是娘娘方才調製的?」
裕妃歪在炕上,將玉手輕搭在案上,那手指保養得極好,柔軟的指甲上剛塗了丹蔻,也正彌散出一股甜香來,此時她聽了,便笑道:「薴丫頭的鼻子也是靈得很,只是這香可不是本宮調的,你若是好奇,須得問裡面那人。」她說著,邊微仰下巴,朝裡面努了努嘴。
我隨著她的動作微探了脖子朝裡面看去,那帳簾隔著一人,也隔開了一片境地。
恰這時,裕妃朝永璜招手:「璜兒來,看瑪嬤給你準備了什麼好吃的?」
永璜一向又同她親切,見我也不阻攔,立馬抬腿幾步蹭了過去,偎著裕妃吃起果子來。
我又朝裕妃福了福身,這才屏退左右,自個兒悄悄地朝裡面走去。
越是臨近,香氣越是濃郁,只是沁人心脾,並不生厭,我手略伸,柔柔的撥開眼前的珠簾,雖是玉石相撞,清脆聲卻並未引起那低頭忙碌之人的注意,我不免有些尷尬起來,卻更加不好意思再發出聲響來,只得躡著手腳朝那人走近。
「你瞧這香可好?」弘晝突地發聲問道,卻並不瞧我,只是依舊彎著腰用著那西洋奉來的天平小心翼翼地調配著身前的瓶瓶罐罐。
我見已被發覺,索性放開手腳,上前仔細瞧了瞧那在熏籠中燃著的香料,輕捏住那鏤空的蓋柄慢慢揭開來,這才看出爐里盛著的竟只是香灰,香氣滿室,卻不見丁點菸霧,因而思忖道:「依我看,確是上乘之作了,這香清而不膩,傳播得遠卻無形,倒是稱得上身臨其境了。」
想來是分析到了點上,弘晝停了手中的小銀匙,抬頭朝我笑了笑,又繼續手中的動作,我見他不語,便也只好在旁邊杵著,他將那銀匙中的不知名的粉末小心傾入身前的白瓷蓮口罐中,這才放下道具,慢慢直起身來,似是對我介紹一般:「你說得倒是都有道理,我可是費了很大一番功夫,還專門去請教了洋教士同張神仙,這樣一來,香氣持續的又久,又無煙霧干擾,熏個衣服什麼的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