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大海臊了個大紅臉,把不爭氣的小閨女抱回家,這才就有了上面的對話。
這是老家的床。
喬喬的心跳很快,緩緩伸出手放到眼前晃了晃。天花板上的燈開著,她有些眼暈。
迎著燈光,她看見修長、白皙的手指,最重要的是皮膚,嫩滑細緻,像是後來她在廣州最喜歡的一條圍巾,雪一樣的細白。
這雙手無一不彰顯著主人的年輕。年輕就是資本,那些貴婦太太對這點最有體會,這是怎麼都保養不來的。在廣州歷練了十幾年,她的手早已經和人一樣上了歲數,怎麼會突然變回到以前……
以前?!
喬喬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她怕自己尖叫出來。
她重生了?
床頭柜上有手拿鏡子,背面還貼著鴿子郵票,是喬喬小時候的手筆。她看向鏡面,裡頭的人有著遠山黛般的細長眉毛,一雙眸子明澈透亮,熱情羞怯,是孩子式的純情。還有挺秀的鼻子,不點即紅的唇和嬰兒肥未消褪的臉頰!
這是她十九歲時的模樣兒!
果真是回來了。
上輩子,自己不想當舞蹈演員,也不願意嫁給爸媽給她找好的對象,於是和自己的初中同學閃婚。閃婚就算在八十年代都是新聞,更別說在七十年代了!
雙親被她氣得甚至都沒去參加婚禮,不過幸好沒去,因為當天她就發現丈夫和周蓓蓓在化妝室親嘴!這可是她的婚禮啊!所以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酒店,到火車站睡了一晚,醒來後買了去廣州的第一趟車票,後來也沒結婚。
之所以不回家,是因為無法面對喬大海和姚長雁。賭氣閃婚已經是大逆不道,婚禮當天發現未婚夫偷腥,這種事她怎麼說出口?父母又該被她氣成什麼樣兒?
坐了幾天幾夜的綠皮火車,到了廣州後托哥哥的未婚妻照顧了一陣兒,她才算是有一個落腳地。被在軍隊裡的喬少天寄來的長信罵了個狗血噴頭後,喬喬痛定思痛,最終決定就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穩定下來。
說的簡單,做出來難。
直到這時,她這才意識到生活有多不易,自己有多麼幼稚人性。
自己以前過的到底是什麼好日子!她是市第一醫院院長的外孫女,是知名學府中文系教授與國營廠廠長的女兒,用後世的話來說,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白富美啊!怎麼會把日子過的這麼動盪和被動?
如今回到了十九歲,她已經退出了文工團,幸好還沒有嫁人。
喬喬躺回到床上,那個願望在內心深處翻湧著,叫囂著,就差被她脫口而出了。
如果……如果可以重新進入文工團就好了!
喬喬是小的時候被姚長雁逼狠了,才對跳舞的事兒喜歡不起來。上一世的時候,尤其是到了十幾歲時的叛逆期,她在練舞房是一秒鐘都呆不下去,其他人都天天練功,夜夜連功,只有她敷衍著混日子。
這可是軍區文工團,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人生終點啊?她卻不放在眼裡。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既是被打壓揉捏狠了,也是被慣壞了。
但是直到她在廣州熬過了孤獨苦悶和節衣縮食,終於成為舞蹈老師穩定了生活,回頭和雙親坦白一切抱頭痛哭了一場後,她才真正感知到自己內心深處其實是熱愛跳舞的,以前的那些牴觸心理無非是被她視作了抵抗父母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