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城市一年四季里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獨自固執地炙燙、滾熱,舊居於此的老人都有可能道幾句怨言,生性向陽的榕樹卻長久地熱愛、陪伴這片土地。
在北城的陽光下,他始終寧靜而沉著,比榕樹沉默,比光更溫暖。
「和你一樣。」
「我也有自己想走的路。」
*
整個文工團都沸騰了,崔唐喬喬方言孫永芳周茜賀曉燕吳紅的名字交替出現在每一個人的口中,不僅是那樁讓話劇團和其他幾位領導丟盡顏面的醜聞,人們還不可避免地得知了喬喬的家庭背景。不僅是父親,還有母家的種種。
眾位女兵男兵都不敢相信那個平日裡可以興高采烈地一日三餐吃饅頭的喬喬,居然外公是第一醫院院長,親爹是全國聞名的工廠廠長,親媽還是,一時間分不清是崔唐那伙人的醜聞更震撼,還是這個喬喬帶給他們的「驚喜」更大。
在他們爭相議論,止不住去尋找喬喬的時候,她本人卻在基地外,見到了已被暫扣下來吳紅。
吳紅她們一行人,沒有具體的罪名可以扣押他們,只是為了做筆錄,也算是文工團的意思。她們正在等待文工團是準備徹底放棄自己,直接安排自己退隊復員,還是酌情考量。
喬喬只見到了吳紅,賀曉燕和周茜根本就不願意見她。
吳紅倒是穿著體面,頭髮還一絲不苟地盤在後腦勺,對喬喬也直言不諱,仿佛絲毫沒有隱瞞的想法:
「曉燕見到方言和你一道兒回文工團,其實她也慌了,所以回去找我商量,我就讓她們都別去了。崔唐惹到不能惹的人,我們也不能跟著他一起死。」
「崔唐知道嗎?」
喬喬見她不著痕跡地喝了一口茶,才道:「孫永芳決定去的時候,我說那你先告訴他。其餘的,我就不知道了。崔唐被你迷住了,這幾天裡我都沒和他見過面。」
吳紅的長相實在不出挑,但就算是喬喬與她遙遙相對,也能品出她輕聲細語間的一些韻味。
看似泯於大眾,平平無奇的女人,說起朝夕相對的男人好比一根隨時扔掉的肉骨頭,毫無攀附依賴之意。這過於輕飄飄的態度,讓人覺得就算崔唐這次直接死了,吳紅作為唯一被他連聲呼喚的「戀人」,她的心也不會有一絲波動。
喬喬感到有些事情還不同於自己所想,一絲裂縫出現在事件的核心。她輕聲道:「我以為你們已經……」
吳紅也微微吹了一口氣,吹得瓷杯里的幾片薄薄的茶葉在這方丈間浮浮沉沉:「被他控制了嗎?那只是孫永芳。我們是將計就計,也是給自己掙點什麼。」
「你和崔唐一起多久了?」
「我入文工團沒多久的時候吧。現在,我也快到離開的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