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保早在一旁笑出來,“主子,這姑娘滿口胡言,定不是九福晉。”
“你是在試探我?”展念有些無奈,“九爺,拜託,我要是董鄂家的千金,怎麼會給你為奴為婢的?再說,你們八年沒見,女大十八變,就算我長得像人家小時候……”話未說完,一旁佟保早已喝斷她:“放肆!”
展念被這驟然拔高的嗓門嚇了一跳,按照劇本,她該下跪認罪罷?不料胤禟持卷支頤,意態閒閒,“佟保,出去。”面上竟浮起極淡一絲笑,“脾氣倒是像,過來罷。”
進帳便聞得一縷幽微清妙的茶香,近前時茶香則愈發縈繞馥郁,展念悄悄瞟著茶壺,卻見胤禟倒了一杯遞給她,展念自然地道謝接過,喝到一半才發覺不對,這已不是她的時代——胤禟不是二十一世紀的體貼紳士,而是主子,更是皇子。
不知他給她倒茶是何用意,難道又是試探?展念很是糾結,“呃,謝九爺恩賜。”
“你不懼我,亦不敬我,何須故作姿態。”胤禟全無介意之色,“此乃世上最後燒制的龍泉青瓷,當心些。”
展念瞧他少年老成,一本正經叮囑的話卻又孩子氣,不由一笑,“你們皇子不該視金錢如糞土嗎?一套茶具還這麼上心?”
“金錢所用得當,便是大有作為。至於此茶具,”胤禟瞥她一眼,“你不知其價何在罷了。”
展念瞪了胤禟一眼,仰頭將茶與茶葉一飲而盡,作高深狀道:“哪天你開始摔杯子摔碗了,你就知道什麼是更有價值。”
“可惜了此杯陽羨紫筍。佟保還疑心你的來歷,這般舉止,怎會是宮人。”胤禟淡笑,拾卷重讀,“研墨。”
展念低頭,瞧了半天才確認眼前的確是一方硯台,綠制黃章,晶瑩如玉,石面呈雲水紋理,依理雕刻荷鋤而歸的陶淵明老人家,通體光華淡淡,厚重溫和,上端刻著陶淵明的《飲酒》篇: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硯台旁放有墨錠與硯滴。墨錠四四方方,其上描金刻繪修竹清溪,香氣撲鼻。硯滴為青白釉蓮蓬形,造型精巧別致,左邊一朵荷葉盛水,右邊蓮蓬開一出水孔,幾隻小螃蟹堆塑其上,活潑生動。胤禟取過硯滴,滴了適量水,“看好。”又拿起墨錠,“重按,輕旋,切莫集中一處,有損硯台。”
展念的目光掠過案上其他用具,皆新奇未見,由衷對古人產生了無邊崇拜。
佟保在帳外提醒:“主子,該用晚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