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流水,奇山怪石,實是鍾靈毓秀,萬象鋪陳。只是眾多且無聲的僕從丫鬟讓展念很是壓抑,在花園轉了半晌,不期瞧見碧水之畔,湖石之側,立著兩個俏生生的女子,正長吁短嘆,阿武悄悄同展念道:“這是爺的兩位侍妾,粉衣張氏,綠衣王氏。”
聽到“侍妾”二字,展念欲走的步子不由一頓,她日後入府,亦是侍妾。
張氏嘆道:“妹妹這便想家了?我十二歲入府,五年間只見了額娘三次,若似妹妹這般嬌怯,早也瘋了。”
王氏語調悲戚,“若你我是側福晉那樣的地位,哪怕一年見三次,爺也是準的。”
張氏苦笑,“一年三次?你見到了?爺最講規矩,憑他是側福晉還是嫡福晉呢。再說,一年三次,三年一次,有什麼分別,左不過是守著這院子,一日一日地捱罷了。這王府啊,進來不易,出去更是無望。”
王氏啜泣,“你我一生便是這般了麼?”
“若一生都這般安穩,也是幸事了。”
展念怔怔看著王氏,不過十七八歲的女孩子,神情枯槁得卻如瑟瑟秋葉,灰黃無光,再看張氏,面上猶是好顏色,眸中卻已無顏色。心下一片淒涼,對阿武道:“回去吧,八爺他們在何處?”
“在書房呢,姑娘這邊走。”
從一側的抄手遊廊向書房行去,還有幾步距離,守在書房門口的小廝瞧見阿武,幾步上前,低聲罵道:“你小子躲在這裡偷閒呢!陳叔找你半天了,就是不見個影兒,趕緊去前廳,遲了非扒你一層皮……”阿武被拎著耳朵,一句也不敢回,任那小廝將他一徑拖去。
書房的門半掩著,傳來胤祀笑語:“數年過去,終是贏了你。”
“她非董鄂千金,八哥何必執著舊事。”
“確非董鄂千金,你對董鄂是慕,對展念是情。”胤祀語氣一轉,“既如此,你便任我接近她?九弟該不是退讓之人。”
“非我退讓,而是選擇在她。”胤禟聲音仍是淡淡,“我既承諾相助,便絕無反悔,八哥未免大費周章。”
書房門被猛地推開,屋內兩人皆是一驚。展念沒什麼情緒地看向胤祀,卻像是冰雪盛出的妖冶之花,透出心驚的涼薄,“如今我才明白,你為什麼利用我。”
“展姑娘……”
“卑鄙。”展念丟下兩字,轉身揚長而去,一口氣踏出府門,只覺胸中邪火亂竄,沿著長街漫無目的地遊走。不知走到誰家府邸,門前石獅下,兩個孩童爭執正凶,高個的男孩舉著個琉璃球,夕陽下流光溢彩,煞是好看,矮個的男孩不依不饒地跳起去夠,聲音幾乎是哭腔,“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