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念睜開眼,渾身的疼痛與夢中的疼痛重疊,恍惚間分不清今夕何夕,她微微側頭,發覺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握住,那人似在床榻下坐了一整夜,雖閉目小憩,眉頭卻皺起,想來也沒有什麼好夢。
戲拍得多了,展念記不清有多少次被人這樣握住手,然而此時此刻,掌心卻傳來前所未有的安穩和柔情,像是一片虛妄中不期而遇的真實。
慣見清冷,偏遇驕陽。
“胤禟。”
胤禟醒來,熹微晨光中望向她,目光如浩瀚星辰自雲端傾瀉,有分外溫柔的輪廓。“你醒了。”
展念輕輕應了一聲,“我們回家吧。”
家。
這個字在兩人心底俱是一撞,幾乎是同樣的陌生遙遠,同樣的莫名情動。彼此對望,目光交纏流連,藏著幾分狼狽的欣喜,幾分溫存的眷戀,胤禟淡淡一笑,“好,回家。”
胤禟並未將她帶回往跡園,而是直接帶入停雲堂,儼然是要“嚴加看管”的架勢。展念躺在裡間,昏沉中聽見外間傳來完顏月和知秋的聲音。
先是知秋開口道:“奴婢按佟保的意思,將一應器具交給孫太醫查驗,現已查明,確然只有月姑娘的茶中有毒。”
“我記得,你素來不喜飲茶?”
展念聽到胤禟的話,心底又閃過些許異樣,他怎知完顏月的喜好?最近,只要涉及到完顏月,她總不可避免地敏感,不由更加留心地聽他們對話。
完顏月道:“是。”
她沒有任何辯解,胤禟卻已猜到緣故,“她們為難你?”
“此事實乃賤妾之錯,展姑娘無端替賤妾受過,賤妾萬死難贖。”
胤禟顯然不喜歡聽毫無意義的請罪,“知秋,你來說。”
“奉九爺命,李公公已搜過各位姑娘的房間,只……只在月姑娘的房中,找到了半瓶毒。”
房中有片刻的寂靜。
“賤妾冤枉。”
“若覺冤枉,便找到證據,自證清白。”
完顏月沉默半晌,道:“此事不易,望九爺寬限時日。”
“如何不易?”
“九爺從不禁我們出府,所給月錢亦是任意聽用,倘若有人暗中結交,賤妾一時恐難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