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臉!”更多的爛菜葉向她砸去。
展念心頭無端生出憐憫,她側頭問身旁的婦人:“大嫂,敢問她犯了什麼罪?”
“這小賤人尚未婚配,肚子裡就有了孽種。”婦人打量展念幾眼,“你個姑娘家,還不快躲得遠遠的?”
展念腦中轟的一聲,茫然地又問了一遍:“未婚先孕?”
“可不是,髒得很。”
“住手!”
眾人情緒正激動,不知何處冒出一個姑娘,幾步跨上高台,將罪人死死護住,各色污穢之物遂紛紛砸在她的身上。
官員放下茶盞,“何人擾亂執法,拖下去。”
“誰敢!”
眾人見她眉目悽厲,聲音亦有不容置喙的震懾之意,不由停了手,一時安靜下來。那官員見她衣著不凡,定是大戶人家出身,便耐著性子起身,踱步至她面前,“你想作甚?”
“她不能死。”
官員冷笑,“姑娘久居深閨,想是頭次出門,這樣不懂規矩。誰陪你來的?”
莫尋仍神色淡淡地站在人群之中,無動於衷。
展念四下環顧,只覺人世冷漠,惡意喧囂,望去皆是不堪入目,一顆心忽然生出無邊的惶然和絕望,可卻愈發挺直了背脊,如懸崖上孤絕冰冷的花。
袖中忽然掉出一個物什,滑落在展念的掌心。金玉的觸感清冷卻溫柔,如同一個人淡薄眉眼中的隱約笑意,仿佛在責備她的任性,又分明是在縱容她的任性。
展念握緊了手中的腰牌,冷冷朝那官員面前一舉。
皇九子,愛新覺羅·胤禟。
腰牌為身份的象徵,若非本人持有,定是極親密極信任之人方能持有,見令如見人,官員臉色驟變,撲通一聲跪倒在展念面前,“不知姑娘是皇族的人,小的瞎了眼,冒犯姑娘,姑娘饒命,姑娘饒命。”
“退下。”
“是,是……”
台下有人嚷道:“國有國法,皇族也不能維護罪人,必須燒死她!”
“對,燒死她!”
展念的聲音並不大,卻有沁骨的寒意,“誰說的,站出來。”
人群立時噤聲。
台上的姑娘淡衣而立,明明身上沾滿污穢,卻仿佛是世間最乾淨的所在。她的氣度卻清貴得近乎高傲,面容亦是淒艷冷絕,“你們有父母,有兄弟,有孩子,有家,怎麼偏偏沒有心?她是打家劫舍,還是殺人放火,值得這樣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