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的氣味漸漸散去,展念終於恢復一絲清明,她遲鈍地抬頭,看見鍾儀的面容近在咫尺,有些發愣。鍾儀將她放下,露出一個風流笑意:“姑娘著實柔若無骨,往後可要‘努力加餐飯’才好。”
鍾玉顏瞪了他一眼,俯身向莫尋致歉:“兄長素性狂誕,冒犯了趙姑娘,玉顏在此代兄謝罪。”
鍾儀望著從始至終都淡然處之的莫尋,從方才直到現在,他的神色都無有波瀾,顯得無動於衷、漠然無謂。鍾儀伸手拽過鍾玉顏,慣常含笑的眉眼此刻竟是冰冷嚴肅,“何須致歉,他雖為兄長,相比之下,倒比你我更像外人。”
晚風吹動莫尋的白衣,燈火闌珊下愈覺沉默如雪。
展念並非視清白為性命的古代女子,相反,她倒很是感激鍾儀的情急之舉,他雖風流不羈,亦有君子風度,她向鍾儀略施一禮,“今日,多謝了。”
鍾儀復又滿面笑容,“綿薄心意,承蒙美人不棄。趙姑娘面有倦色,小生在此告辭,後會有期。”
鍾儀直接將莫尋無視,展了摺扇,風雅離去,鍾玉顏略一頷首,亦轉身而去。
展念對莫尋一笑,“別擔心了,我沒事。”
莫尋不語。
展念目光下移,衣袖間隱約可見他緊握成拳的手,指骨處已是觸目驚心的煞白,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氣,“你沒有像鍾子書那樣做,是因為你有你的原則,不想在我無知無覺的時候‘占便宜’,你的情緒從來不會寫臉上,但是,我都明白的。”
展念對他揚起一個笑,“謝謝你,莫尋。”
莫尋已提步向前走,“回去。”
“好。”
廟會過後,二人又在此地盤桓了數日。
展念的身體雖仍是病懨懨的,但已是莫尋延請城中名醫,盡力調養的結果。畢竟她先是中毒,後是小產,每一回都是僥倖撿命,休養不過半月,又長途顛沛,早將身體拖垮,再不能恢復到從前。
而展念不願離去的另一個原因,是因她始終記著莫尋的“一月之期”,她不忍讓莫尋再與她流離顛簸,畢竟剩下的時日已越來越短,她只想安靜陪著他,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日上梢頭,展念與莫尋漫步城中,邊走邊談山西的美食,以決定接下來去哪家吃飯,點什麼菜式,人群卻忽然喧譁,展念踮腳四處張望,“怎麼了?是來了哪家戲班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