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江南春色,鶯飛草長,門外碧水輕舟、翠柳拂堤,庭前奼紫嫣紅、花香滿溢,鎮上的人們也愈發活絡起來,天一亮便能聽見街上的吆喝叫賣之聲。
展念尚在廚房忙碌,忽聽院中傳來聲響,竟是錦袍摺扇的鐘儀,好整以暇地踱進來,展念的驚訝不是一星半點,“你怎麼進來的?”
“翻牆。”
“這是你家嗎,你想來就來。”
鍾儀不以為忤,“戲文里才子會佳人,哪有不翻牆的。”
“……”展念默了片刻,“人家是花前月下,不是青天白日。”
“你怎知沒有青天白日,明兒我便找出與你看。”
展念不欲與他爭辯,“你整日纏著我消磨,家裡人竟從來不管的。”
“我乃鍾家混世小魔王,無君無父,無禮無儀,誰管得住我?”
展念扔給他一個饅頭,悠悠嘆息:“家門不幸啊。”
莫尋正在廳前翻帳本,看見清早便來“蹭飯”的鐘儀,神情不曾變動分毫,鍾儀大搖大擺在桌前坐下,不慌不忙地開口:“今日我來,是有一事想問問趙兄的意思。”
莫尋抬眸,“願聞其詳。”
“我妹妹今年及笄,是時候正經學些規矩了,然而家中並沒有年齡相仿的姊妹,鎮上亦沒有門當戶對的世家,故此,爹娘有意尋一個穩重、懂事、年長的姑娘入府伴讀,我思來想去,阿離就很合適,不知趙兄以為如何?”
“我合適?”展念盛了兩碗粥,一碗推給莫尋,“我是穩重還是懂事?”
“你年長。”
“……”展念默了片刻,“出去。”
鍾儀笑眯眯地啃著饅頭,“算起來,阿離今年十八了罷?”
雖然在展念的觀念里,十八歲年輕得不能再年輕,但在古代,自己已經是個老姑娘,每年還要因為大齡單身向官府交稅,實在是一件鬱悶至極的事情,“別提了,一年前我剛搬來時,多少人上門提親,可自從見我被鍾家少爺‘拐跑’,就再無人問津了,三姑六婆逮到我便一頓說教,讓我少跟朝三暮四的男人廝混。”
鍾儀扼腕嘆息,“托你的福,如今全鎮的姑娘都不肯與我示好了。”
“那我去鍾府做伴讀,不是越描越黑嗎?”展念想起從前翻拍《紅樓夢》時,她硬著頭皮將原著反覆讀了五遍,因此對世家大族繁瑣複雜的日常生活印象深刻,鍾府給她的感覺,就是一個低配版的《紅樓夢》,“再說,我去了學什麼?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管家理帳、女訓婦德?”
鍾儀擺擺手,“這只是一部分。”
展念看向莫尋,莫尋淡淡頷首,“可以。”
鍾儀又從桌上順走一個包子,“過些日子我便接阿離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