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想知道,九爺垂危之際,臣是如何讓他醒來的?”
“……如何?”
“臣命佟保只說三個字,找到了。”
“……”
“有些事,九爺永遠不會對姑娘提起,但臣僭越,非說不可。”
見孫挽之離去,胤禟方走回內間,坐在床榻邊,淡淡問:“是不是有人告訴你,命數將盡,你才想到回京?”
“……是。”
“所以,你故意說那些話,無非想讓我怨你,恨你,忘你,是麼?”
“……是。”
胤禟的神色仿佛是事不關己的詢問,“如今你有何打算,回姑蘇找他?”
找他?
展念苦笑,她已拖累他九年,難得他與鍾玉顏終於坦誠交心,她怎能回去?遂緩緩搖了搖頭。
“那麼,”胤禟的眸色微微亮起,是拼命掩飾也掩飾不住的希冀,“要不要,留在我身邊?”
展念咬唇,亦搖了搖頭。
胤禟怔然一瞬,面容不可抑制地浮出戾氣和陰鬱,“莫尋就那麼好?”
展念不悅地皺眉,“我不想留在你身邊,與莫尋何干?”
“與他無關?”胤禟大怒,一把抵住她的肩,仿佛要將她硬生生撕碎,“整整九年,你都與他相關!”
展念冷冷道:“你簡直不可理喻。”
胤禟亦冷笑,“我一提他,你就變色,果然是郎情妾意,神仙眷侶。”
展念聞言怒不可遏,將多年習成的教養和儀態忘得一乾二淨,“對,我就是喜歡他,他就是好,哪裡都比你好,可惜整整九年,我都不敢和他在一起,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因為我覺得自己髒,髒得很,還沒成婚就與人苟且,我應該綁在柱子上被燒死,哪裡還配得上他?我不能生孩子,不能跑不能跳,不能飲酒不能吹風,我活在這世上,還不如一個紙糊的人,這些,都是拜誰所賜啊?”
字字如刀,似要將一顆心戳成千瘡百孔才肯罷休,只是展念也不知,到底是他的心,還是她的心。
她慣常淡泊,從未說過這樣多、這樣歇斯底里的話。
她從來都知道怎樣讓他最痛,每說一句,胤禟的面色便蒼白一分,聽到最後,連抓住她的雙手都在顫抖,就在展念以為下一瞬,他就要將她摔出去的時候,他卻如鬥敗的公雞,喪失了所有的強橫,只輕輕問她:“展念,你可懂得?”
他的聲音已經有些縹緲,他緩緩地,又重複了一遍沒頭沒尾的問題,“你可懂得?”
相思成疾,噬骨焚心,日日夜夜輾轉難眠的悔痛,朝朝暮暮念而不得的渴望,百轉千回的心意到了口中,卻只剩下一句慘澹無力的追問。
……
“有些事,九爺永遠不會對姑娘提起,但臣僭越,非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