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眼中含淚,替她覆上正紅色的喜帕,“夫妻和睦,舉案齊眉。”
展念俯身叩首。
府門緩緩打開。
胤禟淡淡抬眸望去。
高挽的髮髻間斜插幾支金色鳳釵,溫柔夕光下耀眼奪目,長裙曳地,其上金線繡成的圖案繁複華美,恍若一抹騰起的雲霞。眉間繪下的殷紅海棠依依而盛,朱唇微抿,頓生幾分孤冷,如同寒夜荒火,灼灼艷艷,漫山欲燃。
一步一步,展念向他行去。
比起齊恆成婚當日,胤禟的神情並非無所顧忌的喜悅,甚至沒有一絲笑意,但也不似從前那般冰冷狠戾,大紅的喜袍下,一雙眸清淡如水,在展念印象中,他極少有這樣的時刻。
然而那樣淡然的眉眼之中,卻恍若歷了九載霜雪,歷了天涯海角,竟透出落葉歸根的滄桑和等待。
紅綢的另一端,被他緊緊牽起。
展念上轎,迎親的儀仗浩蕩起行,一派喧鬧中,竟聽得幾聲子規啼叫。
……
“小花,杜鵑鳥怎麼叫?”
“不如歸去!”
……
依照滿族婚俗,新娘入府前,需跨一火盆,寓意納福消災,紅紅火火。展念下了轎,尚未看清便被胤禟抱起,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要看。”
展念低聲道:“多謝。”
胤禟抱著她跨過腳下的火盆,一直到行禮的喜堂才終於放下她,“夫妻之間,不必言謝。”
半透的蓋頭下,展念看到許多熟悉面容。
胤祀、胤、胤禎,甚至角落中,還有齊恆與白月。
拜堂禮畢,新郎在前廳宴請賓客,新娘則送入洞房。九福晉所居之處,與停雲堂只有一牆之隔,也晴抬頭一笑,“福晉你瞧,‘歸來堂’,這不是宋朝那個女詞人,李清照所居之處麼?”
“那你可知,李清照所居之處,為何喚‘歸來’?”
“嗯……奴婢不知。”
“李清照為何自號易安居士?”
“奴婢還是不知。”
“這都不知道!”角落裡忽跳出一個六七歲的女孩,神色飛揚帶笑,“出自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