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又取來一張古琴,錚錚彈了首《華胥引》,席間諸人頭次見西洋人奏東方古琴,是以大為驚異,靜寧輕輕搖了搖展念的胳膊,“怎麼樣,他彈得怎麼樣?”
“……不堪入耳!”
“是麼?琴曲怎麼彈不都一樣,像書塾里的老夫子,教人昏昏欲睡。”
使臣收起琴,向皇帝行了一禮,神色頗為倨傲,“皇帝陛下,這東方之琴,音色枯燥,曲子單調,臣在席間聽了許久,諸位琴師實在千篇一律,與臣所奏,相差幾何?倒不如臣的西方之琴了。”
立時有臣子開口:“天下樂理皆相通,無分高低強弱。”
使臣笑意不掩自負,“無分高低強弱?臣奏得東方之琴,可有人能奏我西方之琴?”
性急的小皇子喊道:“我大清藏龍臥虎,如何無人奏得!”
使臣巋然不動,“果真?”
展念漸漸變了臉色,無怪使臣的鋼琴與古琴皆不精通,卻敢堂而皇之上殿助興,是因這一切從頭到尾,本就是一個圈套。
皇帝問殿下的一眾樂師,“誰可試奏西洋之琴?”
樂師皆是面若死灰噤若寒蟬,片刻前歡聲笑語的眾人頭都不敢抬,但目光卻偷偷瞥向胤禟。朝野皆知,十年前,唯一一架西洋之琴,乃是皇帝賜給九皇子的年禮,若說誰能彈奏,必然也只有九皇子。
皇帝冷冷道:“九阿哥。”
皇帝豈會不知,只有胤禟府上收有一架古鋼琴,但他方才卻先問殿下樂師,可見不到萬不得已,他並不想與這個兒子發生對話。
使臣假意的挑釁,多半是受了他人之命。胤祀如今處境已艱難,下一個首當其衝的,自然是胤禟。
胤禟出席,跪於殿中,“兒臣在。”
“你府上,可有人能奏此琴?”
“沒有。”
靜寧挑眉看向展念,卻見她的雙手在桌案前凌空而彈,似在溫習什麼曲調,靜寧大驚,一把拉住她的手,壓低了嗓門,“他是在護你,你千萬別衝動,就算彈得好,也未必讓皇阿瑪開心。”
皇帝冷笑,“從前見你好學,如今看來,實是心術不正,可惡至極!”
胤禟叩首認罪,“兒臣知錯。”
“知錯?知錯怕也是屢教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