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先歇著,一會兒咱們吃茶。終於給我找個伴了,炕几上的小食是京城五品記的,姐姐別客氣。”
……
展念嘆息一聲,“卻原來,京城從不曾有五品記。”
“是奴婢記岔了。”
京城最有名的糕點鋪子,並非五品記,而是七品記。若為京城人氏,定會聽出她言語間的小錯。展念垂眸撫弄袖口的海棠纏枝繡紋,不動聲色道:“你還告訴我,營地之西,有一好去處,喚做阿拉騰河。”
“是。”
“你先試我來歷,後試我在主子心裡分量幾何,可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
“餘下的,我替你說完。那夜,四皇子闖入我營帳,意識模糊之際,先說了一句‘來人’,後又開口說了一個‘只’字,如今看來,他真正想說的,乃是‘知秋’二字。他雖中毒,並非全無理智,本能選了一處自認安全的地方,可惜你不在,而我與你同帳的消息,你尚不及告知。”
“他設計於圍獵之日,以‘百歲’之毒殺我,可他又怎知,我一定會去?對了,說到此毒,郭貴人死後,宮女落葉的房中亦搜出‘百歲’,雖說你早已入府,但離宮之前,確曾與她同居一室,那毒,是她的,是你的?”
“正是奴婢的。”
葉落,方知秋。
展念終於抬眸看向她,仍是那樣嬌俏爛漫的眉眼,那樣沒有半點城府、很難讓人責備的眉眼,“這些,我皆不關心,我只問你一句,三十八年正月初五,宜妃所贈年糕里的藥,是不是你。”
“是。”
“為什麼。”
“去得匆忙,身上沒帶毒藥。”
“你想做什麼?”
“想讓你死。”知秋說話時,面目仍是天真,連一絲一毫的狠毒都沒有,“那個藥雖然不好,但福晉正中毒休養,真鬧起來,身體也會垮的。”
胤禟默然聽了許久,直到這番話才終於變了臉色,面上皆是冰冷狠戾,“果然是你。”
展念只覺心間一陣寒意,然而眼中卻溫熱一片,“知秋,你如今,還肯喚我一聲‘姐姐’麼?”
知秋俯身叩首,“奴婢不敢。”
“我在這世上,第一個朋友,就是你啊。”
“福晉錯愛。”
展念迅速抹去眼中潮濕,神色重歸漠然,“侍女知秋,背主忘恩,趕出府去,聽其生死。”
“福晉何必留我的命?”
“因為我……”展念停頓良久,方重新開口:“捨不得。”
知秋的雙手微微蜷起,她向展念三叩首,轉身離去,仿佛只是終於做完一天的差事而回房打盹,仿佛明日仍要早起為福晉梳妝、管理內務一樣,背影從容不驚,轉瞬便融入外間濃墨般的夜色。
展念收回目光,淡淡看向佟保,“知道為何叫你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