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念看了看胤禟,又看了看胤祺,“九爺,奏了什麼?”
“前月里,廣東陳昂上疏,請求禁絕邪教,驅逐傳教士,皇阿瑪交與六部審議,本要施行,那幫西洋人卻企圖上書陳情,滿朝文武無人敢接,誰知他們尋到小九,”胤祺嘆息一聲,“小九也太過心實,無關痛癢之事,何必如此盡力,反倒惹人側目。”
“並育不害,並行不悖,他們本非邪教,自可申訴無罪。”
胤祺扭頭看向展念,“瞧,執迷不悟。”
展念不甚在意一笑,起身為他二人添杯續茶,“我偏愛他一腔孤勇。”
“你啊。”胤祺無奈,“早不是小姑娘了,怎麼還將這些話放在嘴邊。”
胤禟瞥她一眼,淡笑道:“近墨者黑,五哥莫怪。”
“小九,罷手吧。四十七年一廢太子,五十一年二廢太子,這其中人命不下百條,抄家流放不計其數,八阿哥已再無復起之望,你又何苦一路走到黑呢?雖說眼下,十四阿哥聖寵正盛,可想想二阿哥,想想八阿哥,小九,古來成王敗寇,你可懂得?”
“五哥,我雖有爭權之心,今日之事,卻並非為了結交籠絡、妄搏虛名。”
胤祺叩著桌面,“我信你,皇阿瑪可信你?一眾臣公可信你?”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萬一事敗,你讓額娘何以自處?”
“五哥在,額娘便安好。”
胤祺指著展念,“那玖妹妹呢?小言呢?”
“胤祺哥哥,從前學堂布置過一道課業,先生問:‘人之一生,譬如蜉蝣朝暮,既知必死,當如何立命?’我趁你午休,換了答卷,害你挨了一通好罵,你可還記得我寫了什麼?”
“生年既已苦,何必自為縛。但行心上路,莫問歸何處。”胤祺失笑搖頭,“你不知,那是小九入學的第一日,先生以此問之,他反倒搬出孔夫子的‘未知生,焉知死’為我辯駁,指責題目不當。”
展念側目,“入學第一日,便可引《論語》?”
“八阿哥入學早,小九時常往他那裡去,勉強學了幾句罷。”
“五哥,你的來意,我已知曉。”胤禟起身,臨水負手而立,聲音清淡卻不容轉圜,“可這二十年間,將身家性命交予八哥、交予我的,早已數不清,若我不爭,來日江山易主,這天下,可能容得他們?”
胤祺亦起身,神情有些焦急,“他們既選了,便該知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