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啟程還京。
唯一不正常的,大約便是,無事之時,福晉總愛坐在棺木的旁邊,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就這樣一日日地挨過。
展念奉旨覲見的那天,黑雲壓城,風雨欲來,這一年的氣候萬分古怪,夏季極熱,冬季微暖,已是十二月了,竟都沒有下過一場雪。
胤禛端坐龍椅之上,已愈發有了天子的威儀肅穆,展念向他叩拜,他道了一聲“平身”,一反常態地問她:“故人第三諾,你還要不要?”
“要。”
“不問、不分,還有什麼?”
“不株連。”
“好。”胤禛沉吟片刻,“但你要替朕辦一件事。”
“何事?”
“去見十四,讓他……消停點。”
展念行禮告退,“是。”
走至殿門,胤禛忽然遠遠地問她:“他……提過我半句麼?”
“提過。”
“說的什麼?”
“其實,他是個不錯的皇帝。”
“……”
十四皇子胤禎被幽禁於景山的壽皇殿,展念進去時,他正和長子弘春臨窗闊談,小几上放了一沓紙,最上是一個筆力虬勁的“厓”字,弘春正侃侃:“……《爾雅》有雲,‘厓之峻而高者,岸也’,故而厓便是河岸……”
展念走上前,“你們在做什麼?”
胤禎見了她,也不驚訝,散漫的眉眼似笑非笑,“閒來無事,翻字典玩。”
“你哥讓我來……”
“他不是我哥。”胤禎懶懶倚著雕花的窗,“我的哥哥,都死了。”
“十弟聽到要傷心了。”
“……別告訴他。”
“好罷,皇帝命我勸你消停。”
“我很老實,混吃等死。”胤禎打了個哈欠,理了理桌上的紙張,“大約九哥死了,他良心未泯,藉故讓我們小敘?”
“有何可敘?”
胤禎與她大眼瞪小眼,仿佛還是年少相見,展念幾乎以為他下一句便要問:“喝一杯?”
胤禎果然開口道:“喝一杯?”
“我不飲酒。”
“苦長命短,何不及時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