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可能的结果引发了一个问题:无法通过单纯的结果对比,针对变异种感染人类问题得到一个抽象的、统一的结论。
这也是联合政府的研究员同样只能将研究停留在表面,而无法深入实质的原因。
但是……
江归荑猝然睁开眼,反驳道:“但这并不能成为你用‘假性异能’误导其他无辜的人加入你的实验的遮羞布。研究的目的本就是为了保护人类,以牺牲一部分人类来保全另一部分人的价值观本就是错的,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权决定其他人的生与死,能决定这一切的只有他们自己。”
她明明被反铐在椅子上,在这一刻处于下位,却眼神灼灼,气势逼人:“而你,剥夺了他们生存的选择权,为的根本不是全人类的利益,为的只是你的一己私欲而已。你想向联合政府展示你的价值,你也想成为联合政府高价聘请的研究员,或者更进一步,你想要成为西京基地的掌权者,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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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林邱实眼中的阴寒之气仿佛结了冰,但他又突然笑起来,那一瞬间,江归荑仿佛再次看到了初见那个慈祥和煦的老人,虽然她现在明白过来,此前的一切都是这个人惯常的伪装而已。
林邱实笑着说:“江小姐,你真的很聪明。”
他接下来道:“在我看来,易北洲根本不配担任西京基地的执政官,为即将达到变异临界值的人重新安排基地内的内勤工作,赋予他们再苟活一段时间的权利,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单纯可笑的想法?”
林邱实仿佛真的觉得很好笑,一时间,他甚至笑得直不起腰。
江归荑冷冷道:“这是他的良善和崇高的道德感,你没有资格否定他。”
林邱实道:“良善……道德感……听起来真美好啊,可这真的是在末世中挣扎求生的人应该拥有的东西吗?”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江归荑的眼睛,仿佛想要看透她的每一寸所思所想,转瞬之后,他微微笑道:“其实江小姐你也不那么坚定呀。之前他确实从未出过大的纰漏,就算是上次秦九连那件事,他也解决掉了,可你信不信,一旦有那么一日他的所作所为带来了坏的结果,所有人都会把他牢牢钉在耻辱柱上的。”
听到这话,江归荑还没来得及反驳,一个记忆片段忽然闪过她的脑海。
当初,秦九连猝然得知弟弟的死因,情绪激动之下变成变异种,他的目标不是野外的变异种真凶,也不是基地里其他无辜者。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研究院。
江归荑瞳孔紧缩:“秦九连那件事也是你做的?”
林邱实微笑地看着她:“不,我与秦九连的变异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他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狰狞起来,像是恶魔张开了遮天蔽日的邪恶羽翼。一字一顿道:“但是,他的弟弟确实是因为接触了我提供的变异种,才有了后来的异化值异常升高,从而只能加入野外小队出任务,后来又不幸身死。”
江归荑几乎能想象到那一幕,十九岁的秦九思如同目睹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通过电话分享给自己唯一的亲人:“哥哥!我听说人类接触活体变异种是有可能获得异能的。”
他年长的哥哥会怎么回复他呢?
具有丰富野外经验的秦九连可能一听就知道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他忧心忡忡地告诉他的弟弟不要相信。
然而孤身一人身处通讯技术部的秦九连,无法与任何人接触,更无法亲自劝阻他的弟弟。
因此最终,秦九思还是加入了林邱实这场‘伟大的实验’,并沦为了目前已知的第一个牺牲品。
那么在得知秦九思身死的那刻,秦九连可能已经猜到了问题的关键。
唯有研究院内部才能提供大规模的变异种活体。
在他生命的最后,即使已经堕落为变异种的那一刻,他依然用尽全力向着研究院的大门扑去,是想要亲自向杀死他弟弟的幕后黑手报仇,还是以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向执政官和其他任何有可能出现在现场的人传递预警?
他临死的想法不为人所知,并将永远埋葬。
江归荑感觉自己的心中空落落的,这种从心底逐渐蔓延的悲伤并不沉重,毕竟那只是两个她从未见过面的人。
若从不知晓他们的故事,可能她只会把他们当成在末世中不幸死去的千万人之中的两个,他们仅代表着冰冷的数字而已。
然而,一旦知晓了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悲惨结局所带来的悲伤又是确确实实的了,如影随形萦绕于她的心底。
林邱实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突然道:“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易北洲也是冷血无情的了?既然他愿意给那些异化值即将到达临界值的人类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又为何直接杀死成为变异种的他们?这样对待他们难道就不残忍吗?他这种给予人希望而又无情打碎的行为,与一开始就不给他们留下希望有任何区别吗?”
他彬彬有礼地伸出一只手,尽管他知道被反铐在椅子靠背上的江归荑绝无可能握住他的手,但仍摆出了一副邀请的姿态,微笑道:“江小姐,我诚挚邀请你加入我的实验。”
江归荑挑眉讽刺道:“以实验品的身份?”
林邱实遗憾地摇摇头,看着江归荑的目光中有几道惋惜之色:“其实,我很愿意邀请你以我的合作者的身份加入我的实验,毕竟我的实验缺乏的是可以出谋划策的研究员,而非源源不断的实验品——”
他突兀话锋一转,看向江归荑的目光上染上了几分厉色:“可惜,你长得实在太像我那个才华横溢的师弟了……若留你和我共事,怕是可怜我一把年纪,还要日日噩梦萦绕啊。”
江归荑却并没有如同他所料的那样,展露出求饶的姿态,而是直直看向他的双眼,眼神清透而澄澈:“这就是你与易北洲的区别,他可能会为了保护大多数人而伤害自己,而你,只会为了自己一人的利益和喜恶而肆意残害别人的生命。”
无视林邱实猝然变色的脸庞,江归荑继续道:“你刚刚说我不坚定,你说对了,我确实不够坚定。但这是因为我不确定人类能否在末世当中仍保持一贯而终的良善和崇高的道德感。”
“但对于人类应该保持这种品行,我始终是确信的。我认为,这恰恰是区分人类与变异种的唯一实质之依据。”
“而你,永远都成不了他那样的执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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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一小时前。
距离研究院大概三十米外的一处隐蔽的角落处,坐在车后座的易北洲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秦粒闻声看了看表:“十一点十五。”
易北洲皱了皱眉。
秦粒笑道:“江小姐刚进去四个多小时,她这次的任务是找到并进入活体变异种实验室一探究竟,在此期间,可能还需要盗取其他研究员的身份卡,任务艰巨。她之前说,若凌晨之前她还不出来,就进去找她……现在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江小姐可能快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