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明遜特地站了起來說:「咱們農場知青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挖排鹼溝,但是寒天凍地,知青們有熱情,但是大地無情,土地只要一結凍就挖不開,湘秀帶來的新思想,她說,咱們可以把三十里外的坎兒井引到農場來,然後利用坎兒井地下水的溫度融化上層的土,到時候再挖排鹼溝,怎麼樣,這個辦法好吧?」
當然,他壓根就沒有多看過自己公開在農場承認的對象,蘇湘玉哪怕一眼。
在他這裡,所有的人都是螺絲釘,包括他自己,而目標則是勞動,產能和產量。
只有蘇湘秀所帶來的文藝團體與眾不同,她給他帶來了新的活力和希望。
排鹼溝,在邊城是一種戰壕一樣的東西,因為邊城土地的鹼大,每一塊土地旁邊都要有一條深深的排鹼溝,用來排除土地里的鹼份,這種工作的任務量是非常巨大的,就算夏天挖都能累死人,更何況冬天,土地全都被凍住的情況下。
最近挖排鹼溝,不說蘇湘玉已經快給累瘋了,大多數的女知青都已經又累又凍,麻木掉了,甚至不覺有凍爛了鼻子、耳朵,全身都在長凍瘡。
「我不同意。」就在在場的人都以為蘇湘玉也會為湘秀的新思路鼓掌的時候,卻聽她來了這麼一句。
湘秀的臉立刻就黯了,就連馮明遜的臉也黯了:「蘇湘玉同志你怎麼回事,難道說你有更好的思路?」
「冬天挖排鹼溝,本身就不科學,而我們一個月只有十五斤的細糧,十五斤的粗糧,連棉衣棉鞋都沒有,每天扛著鋤頭跟凍硬了的天地斗,男知青都扛不住,更何況女知青?挖排鹼溝就夠累的了,再加上挖坎兒井,那是雙倍的工作量,知青們根本撐不住的。」蘇湘玉說。
湘秀聽完,立刻伸出自己的雙手說:「姐姐,我們文工團的女孩子不怕累,我們可是新社會長起來的新一代,我們會像你一樣,為國家奉獻汗水和青春,真的。」
馮明遜的臉在漸漸變綠,手在桌子上篤篤篤的敲著:「蘇湘玉,你是怕自己苦自己累,想逃避勞動吧,知青都不怕累,就你覺得累?你想想,咱們如果不工作,沒有產出,組織拿什麼來養咱們,注意你的覺悟,你的思想。」
是,他永遠都在懷疑她。
哪怕她為了搶救被冰雹壓倒的苞米給冰雹砸的頭破血流,在他看來,流血流汗不流淚,她也只算思想勉強合格而已。
可就是這樣的人,會為了蘇湘秀破了一根手指頭就不惜冒著風雪到縣城裡去找磺伏替她消炎。
只因為湘秀是那麼的脆弱,無助又絕望:「我是不是要死啦,姐夫,我好怕自己會死,看不到你和我姐姐結婚啊。」
說什麼同艱苦共奮鬥,在男人眼裡,會撒嬌的女人最好命。
珠琳手上擦的,一聞就是蘇湘秀從申城帶來的蛤蜊油,聞起來香噴噴的。
當然,她也是向來最瞧不上蘇湘玉的一個。
在她看來,農場五百女知青,你蘇湘玉能當我家馮明遜的對象,你就該累死了都要死在田裡的干,干到死為止,那是你的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