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在軍工廠工作,但又不加入部隊,為了換一件軍大衣,差點給個小混混拿土槍給轟了,總之,他在蘇湘玉這兒,他就是個謎。
「不用了,我一個人去就得。」葉向東咳了兩聲,嗓音里居然還帶著嗚咽聲。
說實話,蘇湘玉兩輩子見過的人也算多了,但是,還沒見過像葉向東這麼樸實又熱心腸的,於是說:「你怕是又在為你爸傷心?」
「這麼跟你說吧,我媽早死了,我外家有幾個舅,待我都挺不錯,但現在他們也在五湖四海飄著呢,我那媽吧,是個後媽,待我和我老爺子都不好,現在老爺子要死了,我還在這遠的地兒,估計那個後媽還不知道在怎麼折磨他,我心裡不舒服,一個人在戈壁灘上走一走,再放聲哭兩聲,心裡會舒服一點。」
聽起來也真是夠叫人感動的。
雖然說蘇耀那個父親對蘇湘玉也很一般,但他不久的將來就得中風,久病床前無孝子,一開始岳紅菱待他還不錯,但是病了幾年,拖著不死,又不肯給岳紅菱交房產證,交存款的情況下,岳紅菱就懶得管他了。
就在蘇湘玉回申城的那一天,岳紅菱把蘇耀從家裡推了出來,直接推放在火車站,蘇湘玉一下火車看到的就是中了風,在寒風中給凍死的父親。
不過岳紅菱千算萬算,沒想到蘇耀把家裡的房產證,自己的身份證,寫好的遺囑全藏在自己的內褲裡頭,是在太平間裡,公安屍檢的時候,才把那些東西掏出來,給的蘇湘玉。
也不知道他一個病人是怎麼縫的夾層,又怎麼藏的東西,那件都已經硬了的內褲里,藏著他一生的家當。
半路夫妻,交給對方的心在表面上,真實的心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蘇湘玉將來回到申城,能有房子住,能有原始資金做生意,跟蘇耀死的時候留給自己的遺產不無關係。
老人嘛,且不論他們平常對兒女怎麼樣,臨到死的時候,最在乎的都是自己的孩子。
蘇湘玉活了兩輩子,第二世的高知父母,她愛。蘇耀,雖然說她愛不起來,但要說心裡唯一愧對的,也只有他。
為著有蘇耀那麼個父親,葉向東扯的這個謊,在蘇湘玉心裡居然就引起共鳴了。
「我給你弄點兒熱乎飯,等把豬背回來,我給你吃。」蘇湘玉說。
三更半夜,天寒地凍,去一趟三分場,應該算跑步前進,也得一個小時。
葉向東穿著他堪稱雄偉的軍大衣,跟那荊軻似的,月下離開的時候,還從嗓音里嗚咽了兩聲,聽起來也是夠悲情的。
蘇湘玉目送他離開,只得踏著雪又回了農場。
三更半夜的,馮月巴和於磊給豬餵完了食,又回屋子裡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