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明遜立刻站了起來,一把推開窗子就往外頭看。
出門的時候還是膠鞋,就穿著一件大棉襖,回來的時候腳上黑皮鞋,脖子上圍著紅圍巾,一張臉蛋不像別的姑娘們一熱起來就紅撲撲的,她的臉蛋粉嫩嫩的,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再叫外面的雪光一襯,亮晶晶的。
一看她這樣子,估計就是扯結婚證去了。
馮明遜沒看著跟蘇湘玉一起扯結婚證的那個男人,只看蘇湘玉脖子上那條漂亮的紅圍巾,頭髮梢子全都豎起來了。
憤怒,委屈,有一瞬間還想哭。
還是坐地上嚎啕大哭那種哭法。
但是,他想吵或者想罵兩句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他差點犯了諢,蘇湘玉可看的清清楚楚著呢,而且,她還當面威脅他,說要給他貼大字報。
「姐夫,要不我去勸勸我姐?」蘇湘秀也在辦公室里,站在馮明遜的身後,怯生生的說:「我知道你沒有壞心思,但我覺得我姐誤解咱倆了。」
「算了,不管她,咱們忙咱們的。」
其實要說馮明遜沒有壞心嗎,他肯定是起了壞心思的,那種卑劣的壞心思從蘇湘秀第一天坐上他的吉普車,一直抱著駕駛坐的坐椅,在他耳旁說話,唱歌的時候,喊著讓姐夫多多照顧,一定要讓她早日立功的哪天就有了。
原本他是個堅定的革命戰士,是一個毫無瑕疵的人民公僕,但是在遇到蘇湘秀的那一刻,他這顆無縫的雞蛋就啪一聲,裂開了一個口子。
然後那些邪惡的,屬於資本主義的靡靡心思,浮誇想法就在他原本堅定的信仰上劃開了一道縫子。
要不然,他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把蘇湘秀給推出去,想盡辦法給她搞榮譽。
他現在是個有瑕疵的人,但這些瑕疵因為蘇湘秀的聰明和通透,居然能瞞天過海。
他只是內里腐爛了,就像一顆看起來完好無缺的雞蛋,它只是內臟壞了,它的外表還是好的。
只要他自己想要的東西得到了,他依舊能做一個意志堅定的革命戰士。
而蘇湘秀呢,她不懂得他起的那種壞心思嗎?
馮明遜覺得不是。
一個只比蘇湘玉小一個月的姑娘,她把什麼不懂?
但是,蘇湘秀跟這世界上馮明遜接觸過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
她看起來天真,可愛,但是思路非常明確,那就是,不論在任何情況下,她都會給對方面子,給對方台階下。
所以,雖然他犯了諢,但蘇湘秀非但不介意,反而光明正大的,會一次一次的幫他把錯誤給抹平,粉飾的一乾二淨。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在春耕之前,蘇湘秀就想早日立勞,返回申城。
而她想要回申城,現在就非得他推她一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