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他的意思,此事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偏偏李天培也是受人差遣,原來這木材竟是幫兩廣總督福康安所購置,再幫其運至京城,以備修建嘉勇公府邸之用。
這福康安乃是孝賢皇后的侄子,前任首輔傅恆之子,正因為此事關係重大,和琳才不敢自作主張,先過問兄長,看他是何意思,若覺不妥,這彈劾的摺子便不往皇上那兒送,若覺有譜兒,那就讓兄長順道兒將摺子遞上去,是以和琳才特意備了兩份。
思來想去,豐紳殷德認為此舉不妥,“孩兒若是沒記錯的話,三年前叔叔也曾辦理過一起貪污案,當中牽扯到皇上的一個小舅子,杭州織造盛住,當時軍機首輔阿桂認為應該嚴查到底,卻被皇上變著法兒的訓責,而叔叔建議從寬處置,反而被皇上升了官兒,
由此可見,事關皇上的親眷,不該太過嚴苛,福康安乃是皇帝的親侄子,已封為一等嘉勇公,皇上對其格外眷顧,想來不願斥責他,這彈劾的奏摺若是送上去,只怕皇上會不高興。”
聽罷兒子的分析,和珅不可置否,但又提醒他不能一概而論,“你說的沒錯,謹慎是好事,但你切記,凡事並不是一成不變,盛住那件案子牽連甚廣,且他只是個織造,並不是主犯,皇上認為無可厚非,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偏偏阿桂沒領悟皇上的意思,力求公正無私,這才惹惱了皇上,
私運木材,細究起來算不得什麼大事,但此事影響不好,尤其此人還是皇帝的侄子,兩廣總督啊!一旦此事被捅出來,皇上礙於君威,不得不查,不管最後皇上如何處置,好歹能讓福康安名譽受損,給他點兒下馬威,便不枉這番折騰。”
福康安軍功赫赫,從不把和珅放在眼裡,也虧得他常年在外打仗,擔任各地總督,不在京城,否則和珅怕是沒這麼順風順水。和珅老早就想給福康安使絆子,奈何一直沒機會,今日一看到摺子才難免激動,欣慰慨嘆,
“哎呀!這個福康安,上任二十年,一路平步青雲,封賞無數,從未被皇帝責罰過,難得抓住他的把柄,為父必得好好利用!”
看樣子他阿瑪是打算將這摺子遞上去了,實則豐紳殷德並不贊同這種做法,但父親既然已有決定,他也不好再過多摻和,當晚與宜綿在一起吃酒時提起此事,他還頗覺無奈,
“阿瑪真的要將朝中重臣得罪個遍啊!他與福康安本就不睦,但都是暗中爭鬥,尚未抬到明面兒上,這回說是你阿瑪彈劾,但福康安又怎會不知,此事定是由我阿瑪點頭做主才敢揭發出來。”
宜綿卻覺無可厚非,“可福康安公船私運這是事實,咱們也沒冤枉他啊!”
話雖如此,但官場一向複雜,大多時候看的不是事實,而是面子,“只要摺子不往上遞,這事兒也就能糊弄過去,阿瑪大可跟福康安支一聲,大家心知肚明即可,也算給他個人情,
一旦彈劾,皇上興許會追查,但結果又會是怎樣?那可是孝賢皇后的侄子,你覺得皇上會因為這點兒小事而重罰福康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