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明天我幫你問問布朗先生。」
聽到有人看上他做的小花燈,布朗先生自豪不已,當天上午,專程跑友誼商店買了幾千張桃花紙,一箱顏料,一盒毛筆,兩桶燭油,又找宋梅香要了些納鞋底的棉線。
廢寢忘食扎了滿滿一竹籃花燈,有飛禽走獸、花鳥魚蟲、寶蓮賜福、龜鶴延年等。
秧寶去園子裡拍戲時,順手拎上,交給齊曼妮。
「多少錢?」齊曼妮拿起一隻荷花燈,問道。
「你看著給。」秧寶說罷,搬張凳子坐在周導身邊,看宋琳琅飾演的成年夏七兒,重金買回祖宅,面對前來鬧場的二叔一家,霸氣回擊。
「秧寶你看宋琳琅的走位和臉上的表情變化。」周導說著,遞給秧寶一個本本,「前幾場演的不錯!我讓編劇深挖了下夏七兒幼時的經歷,給你加了兩集。」
秧寶愣了下,伸手接過本本,翻開看了起來。增加的幾場戲,有小七兒在祖宅跟家人相處的場景,亦有花樓學藝時所受的磨難,其中一場:小七兒偷偷跑回家探望生病的母親,被人告到花媽媽面前,罰跪大堂一天一夜,又累又凍又怕又疼,昏倒在地,大病一場。
這邊祖宅的劇情還在拍,下午副導帶著大家轉去水邊的花樓。
秧寶飾演病倒的小七兒。
昏暗腐敗的屋子裡,午後的陽光從窗格里透進來,打在床鋪一角,鏡頭再拉進,灰撲撲的粗布棉被裡窩著一個病骨支離的小女孩,雙眼緊閉,面色灰敗,顴骨突出,兩頰凹陷,額上冷汗細密,沒有一點血色幹得起皮的雙唇微微輕啟,若是細聽,吶吶而叫的是「阿娘大哥」。
突然腳步聲響起,來人越跑越急,到了門前,一把推開屋門,氣喘喘吁吁,聲帶哭腔:「小姐,大少爺、大少爺死了——」
「卡!」副導氣得跳腳,「朱慧慧,你能不能哭得真實點,眼不紅淚不掉,你哭哪門子的喪啊。重來!」
反反覆覆,秧寶要熱暈了,棉被裡的衣服跟水洗似的,都能擰出水來。
在副導又一次喊卡時,方堅不幹了,一把掀起秧寶身上的被子,抱起人就走。
副導剛要說什麼,柏邢上前道:「這麼熱的天,蓋著棉被拍,別說孩子了,大人也受不了,可你看,連續拍了兩個小時,秧寶喊過一聲苦沒。劇本我看了,這樣的劇情,你不覺得改在下雨天,更合適。早上聽天氣預報,後天下午有雨!」
編劇雙眼一亮,「啪」一聲雙手合十,「對啊!雨天,更能體現小七兒這日的悲傷!」
副導看眼被周夢秋接去擦身換衣的秧寶,被訓得眼淚鼻涕一把,越演越不自然的朱慧慧,煩躁地抓抓頭:「後天真有雨?」
「今早的天氣預報是這麼說。」頓了下,柏邢又道,「咱這是江南水鄉,便是後天不下,要不了幾天也會來場疾雨。」
副導一想也是,揮手讓大家休息片刻,叫化妝師給秧寶上妝,跳過這一段,演下一場。
拍完,換上自己的衣服,秧寶怏怏地伏在柏邢懷裡往外走,方堅陪朱慧慧跟周夢秋老師上課,爭取下次再拍,一條過。
「秧寶,」齊曼妮快步追來,塞了把錢給秧寶,「河燈的錢。你看看夠不夠?」
秧寶看了眼手中的錢票,兩張大團結、五市斤糧票:「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