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怕是有十年未見過惠娘了,想來小妹該是成親年紀了。」
「正是此事啊!」崔知府一拍大腿,表情也隨之沉痛了起來:「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我也只得跟賢侄明言了!惠娘自小就傾慕無涯賢侄,我也只當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並沒有放在心上。而後,我調任諸暨縣,帶著惠娘遠走赴任,也早就把此事拋諸腦後。可誰想,惠娘性子痴倔,到現在還對無涯賢侄念念不忘……」
「可兄長年初就已經定了戶部侍郎的千金……」
「誰說不是呢!無涯賢侄成了侍郎大人的乘龍快婿,我豈有不恭賀之理,可小女……小女卻是放話非沈家兒郎不嫁,這可如何是好啊!」
崔知府絮絮說完,卻突然一凜,他這才想起來,沈家兒郎又豈止沈念一人,面前的沈忘不也是沈家兒郎嗎!?
可這沈忘和沈念又如何能相提並論,就沈忘這不肯入仕的古怪性子,這遊山玩水鬥雞走狗的落拓風評,惠娘哪怕再虛長几年,也是絕對不能考慮他的!
於是,崔知府連忙補充道:「賢侄你也明白,小女說的沈家兒郎,是指……是指……」
「小侄自然省得,是指兄長一人罷了。」沈忘臉上始終帶著一層淡淡的笑意,自有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冷仙氣。
他如何不知惠娘的心意,每次惹哭了那小丫頭,只有兄長才哄得好,他也心甘情願被兄長責罰。
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了,軟弱愛哭的惠娘沒有變,那如無暇美玉的兄長卻是變得連他都不認識了……
崔知府不知道沈忘心中所想,還只當自己剛剛說得不中聽了,正準備再強自圓上兩句,卻聽沈忘道:「崔伯父放心,待祭禮結束,我自當登門拜訪,和惠娘好好談談,這天底下的君子又不是只出在沈家,別說是屈屈庶吉士,就是貌比潘安,富逾鄧通,也合該任她挑。」
崔知府被沈忘逗樂了,滿心的愁緒登時煙消雲散,雖然他明知這只是面前舌燦蓮花的賢侄的哄勸之言,卻還是抑制不住地心喜。心中只嘆,這無憂賢侄要是能改改那古怪性子,就憑他的姿容才智,日後功名絕不會低於其兄長之下。
正在此時,趙同知派人來報,吉時將至,請知府大人主持祭祀大典。於是,崔知府便攜著沈解元,穿過遊廊,走入一派盛夏的天光里。
第2章 龍見嘉興 (二)
祠外的廣場經過淨水潑街的洗禮,青石板的地面反射著耀目的陽光。鐘鼓齊鳴,韶樂悠揚,在恢弘的雅樂中,所有人都垂手肅立,屏息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