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徹原地轉了一圈,卻愣是沒有發現沈忘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暗暗稱奇,這沈忘手無縛雞之力,怎麼能在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連自己都瞞了過去?當下好勝心起,雙目炯炯地一床一床梭巡起來。
終於,程徹發現蓋著齊老爺的白色布單下面有著詭異的起伏,他抬手一掀,布單嘩啦啦一聲被扯到空中,慘澹的月光瞬間將床上並排躺著的二人照亮。
一人形狀悽慘,鮮血淋漓,腸穿肚爛;另一人在雙目緊閉,面容平靜,水波不興。這強烈的對比反差讓程澈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如在火獄,得見佛子,他心中對沈忘的敬佩之意不禁再添幾分。
在這般驚險詭譎的境況中,還能處亂不驚,安之若素的人,饒是他程清晏閱人無數,也無緣得見幾人,這沈無憂便是其中之一了。
沈忘睜開眼睛,衝著程徹微微一笑,輕聲道:「屍格已錄妥,我們先回客棧,再做計較。」
程徹此時已經徹底折服於沈忘的膽色,哪還有不從。二人將義舍內部細細還原,將自己的痕跡修復抹去,這才趁著月色趕回了客棧。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沈忘便把尚打著哈欠的李四寶和紀春山叫到了房中。四人對望了一眼,沈忘經過一夜不眠不休的案情研究,面容雖顯疲憊,但雙目卻是格外瑩亮有神。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程徹,自義舍回來之後,他吐得昏天黑地,到現在嘴裡還是酸苦難言。重重的黑眼圈讓他的眉眼更添深邃,別有一番生無可戀的頹廢感。
紀春山好奇道:「沈大哥,程大哥,你們昨天都沒休息好嗎?怎麼都一臉疲憊?」
沈忘正欲回答,卻見李四寶抻長了脖子,正像一隻警惕的老犬一般,東聞聞,西嗅嗅。
「李老丈,你在聞什麼?」沈忘問道。
「我剛進屋就聞見一股怪味兒,說不出來的怪。」李四寶若有所思地分辨著湧入鼻腔的數種味道,總覺得有些熟悉之感。
聞言,程徹苦著臉,鬱悶道:「完了,我回來這都洗了四遍了,還有味兒嗎?」
「兩位小友,你們昨夜究竟去了哪裡?」李四寶問道。
沈忘也不做隱瞞,事無巨細地將自己與程徹夜闖義舍的經歷講與李、紀二人,講至驚險之處,一老一小皆是瞠目結舌,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待聽到沈忘和血淋淋的腐屍並排躺在床上,同蓋一條布單時,更是以手撫胸,驚嘆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