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的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歉疚之情,依舊保持著那端正有禮的笑容,朗朗道:「今日學生與眾人伏擊常氏師徒之時,徒弟常友德正借董大的屍身裝神弄鬼,被我們一舉擒獲,堂下諸位皆是人證,我料常友德抵賴不得。」
沈忘明言常友德抵賴,實則暗諷靖江縣令指鹿為馬,縣令本就直反酸水,聞聽此言更是勃然大怒,說話都結巴了起來:「沈忘!你……你……你莫要為了欺世盜名,便把所有罪責都推到這兩師徒身上!他們……他們怎麼可能,僅憑二人之力,便能連夜將十具屍身運上茶山?又能故布法陣,設計於那妖道?現在你又說常友德利用董大的屍體裝神弄鬼?」
縣令拍著桌子嚷道:「你是不是以為本官好糊弄!這師徒無非是兩個混吃等死的憊懶漢,何來如此通天之能!」
「通天之能?」沈忘笑了,「學生看倒也未必。方才大人所說之事,若是普通人確實難以完成,可對於常氏師徒來說,卻易如反掌。適才學生曾言,這對師徒趁著大疫,北上做死人生意,大人可知,這二人是做什麼行當?」
「速速說來!」
「此師徒正是湘西趕屍人!」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目瞪口呆地看向跪在堂中的師徒二人。
沈忘繼續道:「趕屍之術,需得師徒二人,二人先將屍體一次排好,用竹竿穿過屍體腋下,用草繩固定,師徒一前一後抬起竹竿,竹竿中間的屍體便如同自己在行走一般。而正因竹竿穿過腋下,屍體雙手便呈現出端舉之態。竹子本身極有韌性和彈性,屍身縛於其上隨著行進過程上下晃動,不知情人觀之,恰如蹦跳而行。」
「縣令大人,有此本領,夜運十具屍身,是否易如反掌?」
「趕屍人本就熟知道法,學著道人的樣子布下法陣更是信手拈來。春山曾告知學生,寒雲道人斗大字不識一筐,根本不可能布下石穴中的複雜陣法。大人若還是不信,只要找到常氏師徒與外界的往來書信,略作比對即可。」
「再說回董大,為了能利用其屍體製造出屍魃的傳言,掩蓋自己謀財害命的真實目的。常氏師徒利用趕屍人處理屍體之法,僅留下董大的頭顱和四肢,用竹竿固定,外套一件寬大的罩袍,徒弟常友德躲在其中,裝神弄鬼;而師父常新望則見機行事,以銳器取人性命。」
縣令已經聽得怔住了,只是大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倒是侍立一旁的師爺,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沈解元,你說的情況的確有可能,但你憑什麼認定這二人就是趕屍人呢?」
沈忘早就料定有此一問,朗朗而答:「學生的憑藉總共有三點。其一,長相。趕屍一行起自湘西,師徒相承,絕不外傳。為保守行當之密,走南闖北的趕屍人長相愈醜陋,愈不被人所喜,便也愈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