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之間鮮明的對比,引得台下觀者紛紛屏息凝目,唯恐錯過上師高僧的妙綸天音。
藏傳佛教的上師先是後退幾步,緊接著右手念珠一甩,套到左臂之上,雙手用力一拍,一個炸雷般的擊掌聲便響徹全場:「眾生具有貪、嗔、疑、愛、喜、怒、哀、樂,八苦俱備,集無明煩惱於一身,佛陀卻不為五蘊所束縛,可達無有障礙之佛境,你在此極言佛與眾生皆平等,豈不是謗佛!」
圓印大師面色不改,沉聲應道:「若能識得眾生,便是佛性;若不識眾生,哪怕歷經千難萬劫,也難覓佛宗。是以,凡夫即佛,煩惱即菩提。上師,你又可識得眾生?」
很顯然,上師與圓印主持因宗派之別,皆無法說服對方,辯論逐漸進入焦灼。上師的步伐越轉越快,越走越疾,台下眾人也看得眼花繚亂。
此時,圓印大師眸光微動,看向踮腳張望的場下眾人,朗聲道:「若能知法永不滅,則得辯才無障礙;若能辯才無障礙,則能開演無邊法。上師,你我二人爭辯無休,皆為法義彰顯,為內心無諍。然在場諸人,皆為眾生,我們不妨聽一聽眾生之所見。」
聞言,氣勢洶洶的上師也暫且偃旗息鼓,望向台下眾人,點頭道:「也好,既是佛與眾生之辯,當聽眾生一言。」
見主持上師將發言權交給了圍觀眾人,諸位對佛理有所心得的學子不由得摩拳擦掌,想要一展身手,然而辯經可不僅僅是誇誇其談,要言之有物,言之有理,還要言之有所出,所以即便有人想要藉機出出風頭,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腹中墨水幾斤幾兩。
一時間,全場一片安靜,掉針可聞。大悲寶殿中那二十八尊彩繪泥塑諸天神像默默地注視著殿外眾生,連撩人的春風也沉降下來,在佛香瀰漫中呈現著某種平靜的慈悲。在這幾乎有形的空寂之中,一道清越之聲陡然響起。
「佛陀三界縱橫,任運無礙,可千變萬化。雖形相之多,我凡夫難以計數,卻沒有一相是醜陋的,是貧賤的,與凡夫全然不同。更何況,佛具覺醒之智,眾生卻當局者迷,眾生需得遵循佛道方可開悟,又怎敢言佛即眾生呢?」
沈忘一怔,竟是身後的沈念排眾而出,侃侃而談。
頓時,眾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沈念的身上,沈念本就生得風姿卓絕,容止端肅,如敷粉何郎,再加上他胸有丘壑,言語間自信昂揚,讓觀者皆是嘆服不已。上師見沈念贊同自己的觀點,不免面露微笑,頻頻點頭。
沈念拱手道:「庶吉士沈念沈無涯略陳拙見,思慮不周,萬望指教。」
「沈家哥哥真是了不得,有學問又通佛法,若是再會些拳腳功夫,那真是……」程徹小聲對沈忘誇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