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驚堂木還沒拍,沈忘倒是先遣人給堂下的兩名女眷搬了兩把椅子,汪師爺瞧著直翻白眼,和燕隋對望苦笑,心中皆暗諷沈探花□□薰心,堂下之人跪都不用跪,這今後還成何體統。可老爺發了話,他們也不便言語,只得在柳七身上狠狠剜了一眼,權且解恨。
若是他們此時能往後堂瞧上一瞧,只怕更會驚得背過氣兒去。此時易微正將腦袋緊貼在屏風隔斷之上,仔細傾聽著二堂的情形,面前的小几上,堆著小山似的嫩蓮子,易微一邊聽一邊吃,倒是比看大戲還要閒適。
「堂下何人喊冤?」沈忘依照程序,溫聲問道。
白衣女子放在膝頭的雙拳緊握,惶惶惑惑地抬起頭,如在夢中:「小女……小女是前任縣令蔣淵之女蔣梓雲,今日……今日得知新縣令上任,特來為父伸冤。」
早在京城之時,沈忘便聽說過濟南府歷城縣衙連歿三位縣令的傳聞,而這也是朝廷火急火燎催他赴任的原因。與他同年高中的進士們還在京城候旨,他便踏上了前往歷城縣赴任的旅程。而此時,聽說白衣女子竟是前任縣令的孤女,當下坐直了身子,問道:「乃父有何冤屈,又是因何而死?」
「父親……父親是被蛟龍害死的,小女此番便是請縣令大人派下天兵天將,屠龍報仇!」
沈忘感覺自己的耳朵應該是被之前燕隋那一嗓子喊得有些聾,聽不真切,這什麼蛟龍啊,天兵天將的,這是在唱戲嗎?他有些困惑地問道:「蔣梓雲,你說你的父親蔣淵是被蛟龍所害?這蛟龍是什麼人的名號嗎?」
蔣梓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沈忘,突然起身猛地撲在堂前,連柳七都沒有來得及阻攔,她張大嘴巴,似乎胸中有無限恨意亟待噴薄而出:「不是什麼人的名號,就是那困在舜井之下的蛟龍!它忌憚家父鐵面無私,有斬妖除魔之能,便害死了家父,讓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青天大老爺,你可要為小女做主啊!」
蔣梓雲的音調尖銳得驚人,口中噴出的唾液幾乎濺到了沈忘的臉上,沈忘第一次感到一種無助之感,他看了看同樣震驚的柳七,知道對方也跟自已一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得轉移了話題,問道:「蔣梓雲,本官見你十分寶貝那包裹,那包裹之中可是有什麼東西?」
之前在匯波樓下,蔣梓雲曾硬生生地將包裹推到沈忘懷裡,沈忘只覺包裹中的物什觸之堅硬無匹,冰寒刺骨,便猜度許是某種兇器,此番提出來,也是想把這幾乎直奔傳奇志怪小說而去的案情強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