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親都是陳文景去的,怕是連床都爬不起來了。」
王老七老臉一紅,嘿嘿了兩聲,賊溜溜的眼睛向四下瞟了瞟,小聲道:「床都爬不起來?那……那洞房呢?」
聞言,陳大壯爆發出一陣放肆的大笑,只笑得面紅耳赤,嗆咳連連。王老七趕緊拍著他的後背,給他順著氣兒,陳大壯睨了他一眼,邊咳邊嗤笑著:「王老兄,你這人看著老實,心思都往哪兒想呢,就是便宜了那陳文景,也便宜不到咱們啊!你說是不是?」
王老七的臉更紅了,語氣中羞惱又夾雜著一絲莫名的快意:「我這不就是問問,你瞧你把我搶白的。反正啊我算是看明白了,這高門大戶也沒什麼了不起,腌臢事兒多著呢!」
陳大壯用力拍著王老七因見天兒好吃懶做而松垮耷拉的肩膀,樂道:「對咯,王老哥這句話可是說到點子上咯!這掙錢多的,能有幾個是正經人?」
二人正聊著,一陣鼓樂齊鳴聲由遠及近而來,陳府中往來的人流此時也達到了最高峰。陳大壯和王老七相視而笑,眸子裡都藏著某種瞭然的惡意。
「走啊,老哥,咱們湊熱鬧去!」
「走!今兒可得敞開了吃!」
興致勃勃的王老七和陳大壯此時並不知道,這場他們期待已久的婚宴會讓他們吃得如鯁在喉,永生難忘。
兩位窮親戚被安排在緊後排,正方便他們二人嘰嘰喳喳嚼老婆舌,而他們的議論,自看到面色蒼白的陳文哲開始就沒有停過。
穿著大紅喜服的陳文哲的確是個俊俏後生,可那張白得毫無血色的臉在喜服的映襯下頗有幾分妖異之感。興許是為了讓面色紅潤些,他的嘴唇上似乎塗抹了些胭脂,以掩蓋如同死人般灰白的唇色。好在他面上還掛著淺淺的笑,雖然整個人已經瘦削得不成樣子,可畢竟是喜事臨門,眉眼裡的光彩還是掩不住的。他微微向前佝僂著身子,竭力忍耐住不斷湧上喉頭的咳嗽聲,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喜轎前來的方向。
「哎,你說這陳老爺,看著身體也是矍鑠,怎麼兒子就……」王老七不由得嘆息道。
「據說啊,是陳家夫人懷孕期間被狐狸魘著了,這才讓文哲賢侄落下了病根兒。你看他搖搖欲墜的樣子,幸虧還是陳文景替他去迎的親,要不然可趕不上吉時了。」
「請新玉人登堂!」禮生嘹亮的嗓音壓住了堂中各懷心思的悄聲議論,鼓樂聲中,一抹明艷而嬌柔的紅色在兩位「順流」太太的攙扶下緩緩步入堂中。看那曼妙柔順的身姿,弱柳扶風般輕盈嬌弱,王老七恨不得彎下腰看看紅蓋頭下面是怎樣傾城絕俗的一張臉,但他好歹也算活了大半輩子,自是知道不能幹這等失禮的事,只得忍住心癢,將目光黏著在新娘喜服下,時隱時現的三寸金蓮之上。